加上今天下午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无声无息地或者说有声有息却不为我所知地走进我的房间,站在一边静静观看.之后,我被一种无形的东西赅醒,从梦里醒来.第一次,是突然在梦里听到他与我妈妈说话的声音.第二次,纯粹是我心里仿佛承下他的脚步声.他说,每次他都有叫过我,可是,我没理他.头一次,我是向右侧着身子睡,面朝他.他说,你睡觉的样子真可爱,我都不忍叫醒你.第二次,我是向左朝着里面在睡,他看不到我的脸,醒来时扭头看到他,他在朝着我微笑.两次,我都被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并不习惯彼动我静地处于一处.更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尤其是最无所顾忌的睡眠.那一次在新洲被他们拍到睡觉的样子,其实完全是有知觉的,没并没有睡熟,只不过太累了,懒得挣扎.在那里,已经完全放下装备,随便h的细心和体贴将我如何安置.那是不同于在家里的一种放纵.看书到极困乏的时候,栽倒在床上,死去一般.突然闯入一个入侵者,对我指手划脚,无论他是出于何种善意,我都认为乏善可陈.
其实,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所以,我总是轻易地就原谅了他所有的幼稚和过错.
我想,我是应该强迫自己承认,我是喜欢小孩子的.尤其在我足够平静的时候,或者大多数时候.在马路上,车厢里,或任何一个地方,见到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头一个反应便是咧开嘴巴同样天真烂漫地笑出来.顷刻,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一切化为乌有.值得引起重视的是我的神经里亦有太多不平静的时候,它们令我烦躁,失去耐心,然后一切便失去了观赏的乐趣.所以,从小,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小孩子的,或者可以说讨厌.我从来不怕别人探究我的秘密,尤其是小孩子,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眼睛背后藏着怎样的猜想,我都可以坦然地接受.或许我在沾沾自喜自己略为强大的力量吧.
就像害怕失败一样,我害怕看到小孩子厌弃的眼神,我怕自己赢不来他们的喜爱.这种喜爱是那么天然而不参杂质,也不容你以任何强力或者勉强去更改.所以,格外感动于小孩子本能的喜欢,当他们对我笑的时候,我整个心都笑开了花.仿佛那是多么崇高的荣誉与嘉赏.他叫贝贝,从第一天见到我开始,就亲热地叫我姐姐.我对这个称呼似乎是毫无抵抗力的.这种情绪让我无比想念DD,他当初是不是就看中了我的弱穴,而轻易插到那里.无论如何,我们获得比亲情比友情都更深厚和笃定的感情与信赖.贝贝直到那次和他聊天说起他才知道我的全名,我也还是因为某两回和他聊天无意中提到时才晓得他的学名.贝贝不过是他的乳名,但在人前人后我从来只唤他贝贝,就像他只是叫我姐姐一样.
他喜欢吃过晚饭后便跑到我家里来,门也不敲,人也不喊,只是叫着姐姐就冲进来了,然后坐在我旁边说许多无论我听不听得懂的话,网游,他哥哥,以及学校的一些同学和朋友.那时候他才初三,一晃就是两年了.那年他才十六.我给他讲线段,以及一些应用题,他给我一大瓶怡口莲,他欢喜地叫着我姐姐,叫我一定要收下.晚上,他拉我出去陪他找王力宏的正版VCD,我们走了很远的路,只买到一盘CD,他很高兴地拿到我家来在电脑里放.那天,我看到他冲到马路边伸手拦下TAXI,将手背贴在门顶上示意我进去,担心我撞了头,他坐在前面.我们顺着江边走回来的时候,他坚持要走在我的左边,一路问我要不要吃冰棒或者喝水.那天,他非常不好意思地跟我说,和我这样的姐姐一起出来的时候,有时会很尴尬,因为别人总是把他误会成我们的男朋友,叫他买花或者什么的.我爽朗地笑了.也难怪,他小小年纪就有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呢.这才意识到,身边是一个蛮高大的男孩子呢.
后来,我要期末考试,他也要中考.我总是忙起来便忘恩负义地谁也不记得,偶尔记起那天晚上一起散步回来的场景,也会笑笑.总觉得人与人萍水相逢是一件很美的事情,这样就够了.有时候在巷口碰到他,我只是淡淡地笑笑,他却会从人堆里很热情大声地叫一声姐姐,生怕我没有听到,问我最近在干什么,好不好.我很诧异他对于我这个"姐姐"的偏好,总是不习惯别人的深情厚谊.有一回参加他家白喜事的宴席,他也特别过来这一桌仅和我一个人说话问我的近况,叫我学习的时候要注意休息.那天一身黑衣的他看起来特别懂事成熟.
想要忽略一个就像想要去重视一个人一样容易.其实我们两家住得特别近,一分钟都不要,就在隔壁的楼栋里.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家的门号,更从来没有去过,甚至连在巷口偶遇都少得可怜.我照样平安无事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直到今年暑假,我在家里正上网,和一个校友聊着天,说些或有或地的话.突然有人在门口很大声地叫姐姐,这一回,他没有唐突地跑进来,而是只停在门口大声地叫着.我条件反射地问是谁,他俏皮地叫我猜猜看.还能有谁呢.DD走了,远在山东,这会儿哪里还有人会如此亲热地叫我姐姐.我突然意识到是他,然后唤他进来说话,瘦瘦高高的他就站在里间的门口,白色的T恤几乎顶满整个门槛儿,还微低着头.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好高哇!快进来,坐下,坐下!然后,他亲热地和我聊起天,我和校友在QQ里拜拜,把他引到另一处,我们坐在我的小床上聊着.他还带来了许多零食,全是给我的.对他这一次突然造访还真是颇感意外,他既已不需要我再为他补习,他似乎也不需要我陪他做什么,似乎只是纯粹过来找我聊天.我晓得自己还算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倾听者,甚至可以很好地扮演姐姐这个角色,他放开了心和我说话,还有他陷入偶像剧情节的初恋.从他认识我那天起,他就不止一次说像姐姐这样漂亮的人应该如何如何,这天,说起某个女孩子,他也是劈头盖脸地就问一句,有姐姐漂亮吗?我愣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便慌忙应答,比我漂亮多了,我算什么啊!他就是不肯相信,说像姐姐这样漂亮如何如何.呵.能够这样意外地获得一份偏爱,实在荣幸之至,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聊到兴起处,他突然牵起我的手要拉我到他家里去,去窜窜他家的门,去看看他的电脑,去他家看影牒.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我要很吃力地抬起头才可以望到他的眼睛,我匆匆走开,回头笑着说,你真是高.然后打发他回家等我,我洗了澡换好衣服才去他家里找他.玩到十二点多才告辞回家,看片子的时候他还会突然扮鬼吓我,我有些发忡地笑着.他妈妈坚持要他送我,他也坚持不让我一个人走,我扭不过他们,只让送到他们的楼栋下.我转身的时候,他叫住我,找我要礼物.那天,正好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在Q上聊天的时候我答应他要什么给什么.结果,他向我要的是一个BIRTHDAY KISS.黑灯瞎火里,他弯下腰探过身子,我在他的左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对他说HAPPY BIRTHDAY,他满意地笑了,谢谢姐姐,姐姐晚安.他跟我妈妈聊天的时候说,要是姐姐真是他的亲生姐姐才叫好呢,我妈开玩笑地跟他妈说起,他妈妈也笑着应承着,那样才好呢,换过来都好.这一切,我总是忍不住想,像幻境一般.
后来,他陪我出去散步,我依旧是洗了澡以后才肯出门.他也耐心地等着,然后竟然中途一拐弯带我穿起了小巷子,我从来不知道我住的这一片,还有这么一团细密如麻的小巷,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路,还嘱咐我放心跟着他不会迷路,他更不会丢下我不管.从大桥上下来的时候,是一大排没有路灯的阶梯,他顺势扶着我的胳膊.本来我是不愿意别人触碰我的,只是因为自己实在太突然摔跤,而且他是一个那么率真的小孩子,我一点设防也没有地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他带我去到他中学毕业的学校附近,指给我看哪家早点特别好吃,然后弯到了江边.他扶我翻过栏杆,我们爬过堤坝下,屈膝坐在长江边,在万家灯火和长江大桥的映照下无边无际地聊起天.早几次和朋友来到这里的时候,都特别想翻下去坐坐,可是总是不是因为穿着裙子不方便,便是因为对方过于拘谨而作罢.这一回,我们几乎是同时想要翻过去到下面去玩,恰好我也穿着短裤.他自己先跳过去,然后扶我过去,我们席地而坐,仰天聊着.他真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年轻得叫我怅然.我在想,我十八岁那年在经历什么,在怎样憧憬同龄的男生.那晚天很蓝,甚至可以说晴朗,有隐约的星,他指给我看头顶大片的云朵,他问我那像什么.那晚我们一直待到十一点多,头顶过去三架飞机.我觉得很轻松,笑得有些恍惚.起身后他遂我的意到江里走走,他一直在斜坡上,我一个人泡在水中.后来他回身牵我的手,因为我险些歪到江里去,我们一路走着.结果在意料之中也是出乎意料的,他突然踩到青苔滑下来,我紧紧拽着他,于是我们一同落水,跌入江中.还好江边有大约大两分米的江沿,我们都跌坐在上面,惊魂未定.他试图爬起来,又滑下去,再起来的时候手肘在流血,他牵起我,我们手牵手地往前走,走到尽头他先爬上去然后拉我上来.他还是轻声唤着姐姐,我却笑得迭荡生姿了.这场有惊无险的意外让我格外开心,像小时候做错了事,却又已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害怕被大人批评.这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使我仰头望着他一直在大笑.除了这场意外,我还惊讶于我的态度.我没有觉得窘迫亦没有感到丝毫烦躁和怨言,我只是开心地笑,和身边这个小孩子一起.问起他的伤势,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们全身都没有一处是干的,连擦干净都很惘然.他坚强地说一点也不疼,姐姐没出事就行了.夜晚的风很凉,浑身都凉嗖嗖的,可是,我一直在笑一直在笑.
他上一次吓到我的时候是突然跑来拉我去看电影,我硬是把他赶回家,一个小时以后再来找我,我则去温书.他无赖地去邮局取回邮包再回来找我,等我打扮,然后一起出门.我笑称,他每天这样来拉我出去,好象放风一样,他得意地笑了.后来,我不想看电影了,拉他随便转转,结果他又硬是带我弯了好大一圈跑去照大头贴.背景差不多都是他选的,照相的时候也是极尽摆POSE之能事,我则避嫌地跑到帘子外歇着,等他一个人在里面捣腾.两个人也一起照了许多亲密和可爱的照片,一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刻成了牒子,配上了他喜欢的王力宏的歌,我选了林忆莲的纸飞机.回家的路上,他又跑去一家小店,说这家的奶茶特别好喝,得让我尝尝,是我们学校的好喝还是这儿的好喝.到他家楼下的时候,他顺手就牵我进了他家,说是先在他家里看牒子.我们和他妈妈三个人一起在他家超大屏的电视上看我们的两人的照片在上面随着音乐滚动着,然后他又拉我回我家,说是要借我电脑一用.我们俩趴在床边分照片,好象分赃一样小心翼翼.又帮他把所有照片上传到他的相册里.他叫嚣着要让朋友猜我是谁.呵.
今天下午,我明明关上门才去睡觉的,不知怎么他就这么推门进来了.他说他在门口叫了好几声,我都没有听到.还特地带来一支巧克力棒,说很好吃,一定让我吃.猜我一定又没吃中饭,临走的时候嘱咐我一定要乖,把它吃掉.他来了半天,也没干嘛,说些近况再就是在电脑上放歌儿给我听,无非是王力宏的歌儿.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前阵子他们宏迷会有过一个小小的聚会,都是些大他很多的哥哥姐姐,他上回还试图拉我一起去,我说我要去学校.18号,王力宏会来武汉,他们准备去飞机场接机,他憧憬着可以亲眼见到力宏.我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这般的单纯.走的时候他是要去同学家,叫他同学过来帮他重装系统,说是顺便要帮我也重装了,因为速度太慢了.我忙起身谢绝了,懒得重装一些软件,而且我也不愿麻烦他的同学,我可以找我朋友帮忙.
他是狮子座的十八岁男孩儿.他亲热地叫着我姐姐.他叫我晓得一些恩宠就是如此无可厚非的模样.他叫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