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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曳, 在这个精灵王国里我一直是父王最疼的公主. 听父王的亲随苦楝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天,从来就四季如春的精灵王国忽然狂风呼啸,而且皇宫上面的天空变成了让人恐惧的红色。过了不久,父王的母后就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得死去了。从小,我就被大家认为是一个不吉祥的人物。虽然我是高贵的公主,但在我的童年里,除了我的哥哥炎和父王的亲随苦楝,没人理我,没人陪我玩。我一直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我们这个王国一直是个封锁的世界,不过听父王说等每个精灵到了300岁的时候,就有一次走出这个王国的机会.我一直在期待着期待着.母后一直是个很安静的人.安静得让人害怕.我和她说话的机会不多,她对每一个人都是冷冷的,像王国里最坚固的那块睨冰石.我对她的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何况,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个秘密是在我快过290岁生日的时候,父王的亲随苦楝无意间透漏的,最后他告戒我,不要去问你父王关于以前的事情.我点头.似懂非懂.接下里的那段日子里,我的头脑里出现的都是这些事情,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一个人,她总是站在那块最坚固的睨冰石上对我微笑.我终于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我290岁生日那天,在那个华丽奢侈的宫殿里,我问父王,父王,我真正的母后是谁?父王的脸色还有周围所有人的脸色一下都变了. 父王最宠的王子我亲爱的哥哥炎拉住我:“不要再说了。”我挣脱了他的手,满脸的倔强:“不,父王,请你告诉我,我真正的母后是谁?”父王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有些愤怒,他冷冷的回答,没有这回事.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父王,请你告诉我我的母后是谁.我有些倔强.父王的表情变得狰凌.我害怕极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在我的印象里父王一直是一个慈祥的人.那天晚上,父王喝了很多酒,恍恍惚惚中一直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睨妃,睨妃.
第二天,我问苦楝,睨妃是谁.苦楝沉默,最后他摇着头说,公主,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得好.我说,苦楝,你告诉我,她是谁.苦楝经不起我的苦苦哀求,终于他说,睨妃就是你真正的母后.那她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公主,我说过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得好.我忽然发现,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在这个精灵王国里,发生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在梦境中,我似乎又梦见了那个人,她站在睨冰林的那块最坚固的睨冰石上又在对我微笑,落寞极了的表情.我似乎还听见她在叫曳。。曳。。。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父王对我的态度改变了许多,虽然表面上他对我还是以前那样,可是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即使,他是我最爱最爱的父王。我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听了苦楝的告戒,那么现在也不会弄成这样.但是,我只要想到每天晚上在梦境中看到那个人,我就会感觉到周围有一种驱使我去寻找她的力量.对,苦楝,苦楝肯定还知道一些重要的东西.这时,我才猛然记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苦楝了.
我找便了整个王宫,都不见他的踪影.在我去父王寝宫的路上,我遇到了母后.她居然对我笑,你是在找苦楝吧.母后,你知道他在哪吗?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她转身,大叫,报应报应,他得到报应了.母后....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母后,我不是你母后,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她慢慢的走远了,可是笑声依旧回荡在空荡荡的园子里,宛如一支凄凉的乐曲.
当我走到父王寝宫的时候,苦楝已经倒在地上了,蓝色的血流了一地,在地毯上蔓延,蔓延.我从来没见过父王如此冷俊的面孔,残酷的眼神,他手持着宝剑,寒光闪闪,血从剑身上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父王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你为什么要杀他?乱说话的人是该死的.父王慢慢的收起宝剑.到底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父王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孩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如此苍老的男人,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轩曳阁里,我不停的问自己。“孩子,别问为什么。”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他拍拍我的肩膀,“国王杀死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没人可以过问。”“可是那是苦楝,是我从小到大除你和父王以外对我最好的人。”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孩子,这并不能怪你,这是苦楝的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我们谁都改变不了。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学会遗忘,好好活着。你要记住,我们是王国唯一的希望。”炎说着这些话,眼神坚定,“忘了他吧。”我苦笑着,起身,抱了抱他,“我是个不吉祥的人,对吗?”炎笑着拂了拂我蓝色的头发。其实我很喜欢炎拍着我的肩膀叫我孩子的样子,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溺爱,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暂时摆脱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苦楝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振动,和父王的关系还是那样不冷不淡。宫里的人都在背后纷纷议论,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鄙夷,尽管他们对我是那样的恭恭敬敬言听必从。我开始学着炎说的那种遗忘,开始学着摆脱梦境中叫睨妃的人,开始学着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炎有时候来轩曳阁看我,他总是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叫我孩子,他说我变了好多,变勇敢了。每次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中那种细微的痛便涌了上来,毫无征兆。这个时候,我总会抱抱炎,告诉他我很好。
又到了樱花漫天的季节,在漫天飞舞的樱花里,父王为我举行着我的成人仪式。臣民们一边说着老套的祝词,一边惊叹我的美貌。短的十年,我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变成了倾国倾城一笑一颦都透漏着贵族气息尊贵的公主。我轻蔑的看着他们,虚伪的笑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一群多么愚昧的人。他们也不知道,多少次我站在班驳的古城上看着阳光穿透我单薄的身躯时,企求着罪的宽恕。多少次我在梦境中听到站在那块最坚固的睨冰石上对我微笑表情落寞极了的女子用低沉的声音深情的呼唤着我的名字的时候,在黑暗中流着自己真实的眼泪。可是现在不会了,我终于有了一次离开这里的机会,我可以彻底解脱了。
父王送我到人间的入口。他说:“我给你十年的时间,在这十年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你要记住,人是我们精灵最大的敌人,而且人类最厉害攻击最强的那种魔法是白魔法。虽然会的人不多,但是你在人间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好的,我知道了。”我像小时候那样抱了抱父王。“我会叫炎暗中保护你的。”父王说。“走吧。”父王的背影在明媚的阳光里显的是那么的孤单,一点也不像统治整个王国的王。母后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拉住了她:“母后,帮我好好照顾父王。母后不说话,脸上有一种暧昧的表情。我迫切得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离开。
我神情冷漠的走在人间里。有时候总会觉得后面有一双眼睛在望着我,我总是回头,可看到的总是同样冷漠的面孔。偶尔会有人惊叹我的美貌,可我冷冷的看着他们,他们总是害怕的躲开,他们像我的那些下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我似乎成了这个城里的一个传奇。
有时候炎也会来找我。除了父王的状况,他绝口不提关于王国的任何事情。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爱拍我的肩膀叫我孩子,可是看我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种疼痛。他说:“曳,你要开心点。不要这样。人和我们一样,也有生命,成长,死亡,只不过我们的时间比他们长些。”我笑,嘴角微微往上扬的样子在冷冷的月光下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我想炎还是不明白我,我并不是因为人和精灵的敌对而变得冷漠。这种冷漠,其实在我290岁生日的那个宴会以后就有了的,只不过我努力的压抑它。因为我总会提醒自己是精灵王国的公主,是王国的希望。可是在人间,对于他们说,我只是一个陌生人。谁也不会关心我的冷漠,谁也不会在乎我的冷漠。我也不要那么努力那么痛苦的压抑着它。是到了该释放的时候了。
我像往常那样冷漠的走在大街上。在穿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一个醉汉拦住了我。他拿着一瓶酒,东倒西歪:“你是谁啊?真漂亮。呵。。呵。。可惜不是人。”“滚。”我说。醉汉笑:“为什么?这路是给人走的,又不是给你走的。呵呵,可惜啊,可惜啊。。”“我再说一次,滚。”“我是人,你不是,大家都是,你不是。”醉汉梦呓般说着这些话。忽然,他冲到我面前,企图抓住被我用魔法覆盖住颜色的头发。我的手指微微的弯曲着,开始念动咒语。他笔直的从我面前倒了下去。表情很突兀,一只手微微的伸着,似乎想抓住什么。眼睛张开,不是恐惧,也不是绝望,我甚至从里面看到了一丝快感。我冷冷的笑。周围人脸上的表情由冷漠变成了恐惧。他们大叫:“妖精!!是妖精!!”我看到自己似乎还带着王国里淡淡的樱花香的蓝色头发飘散在风里特别妖娆妖娆的样子,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妖精,他们叫我妖精!
一个白衣男子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他满面的倔强:“是你杀了他?”我暧昧的笑着,沉默不语。“我会杀了你。”他恶狠狠的说。接着,他念动咒语。居然是白魔法。我终于见识到了父王所说的这种强大的魔法,而且,使用它的居然是一个青年男子。我用自己仅有的一点法术招架着,漫天的火光,奇幻强大的魔法,我终于抵挡不住,被他一掌打了出去。在那一刻,我想起了父王脸想起了炎的脸想起了很多人的脸,我发现,我竟然是那样的想念精灵王国的一切。我只是一个刚刚长大的精灵,一个小孩子而已。
我躺在草地上,剧烈的疼痛似乎是我生命存在的证据。我很努力的想爬起来,可是却没有一点力气。周围是我蓝色的血,像蓝色的火焰在草地里蔓延开来。我知道,以我现在的体力,不要说飞回精灵王国,就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现在等待我的,只是死亡。一滴泪滴了下来,像极了王国里永远也开不败的蓝芫花一样,永远带着蓝色的孤独。“你没事吧。”我的心一惊,我知道现在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将我杀死。死亡终于来了。抬头,我准备用一贯冷漠表情对待这一切,可出现在我眼里的,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你没事吧。”他又问。“我是妖精,你要杀我就动手吧。”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不会的。”一瞬间,恍恍惚惚,我竟然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炎。我终于发出了像受伤的动物那样呜咽的声音。他说,我叫夔。
夔一直是个很随和的人,完全没有别人的那种冷漠。我依旧在人间生活着,依旧用魔法覆盖住自己蓝色的头发,唯一不同的是我在伪装了自己容貌后走在拥挤或是冷清的街头,总是快快乐乐的,完全没了以前的那种冷漠。自从经历了白魔法那件事后,炎就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也许,他现在正在做着其他的事情,没时间来找我。也许,他知道了我的快乐,不想来打扰我们。和夔在一起,我第一次发现尘世里也有樱花,尽管它们开得快也败得快,但是我总是喜欢着它们。在淡淡的樱花香里,我总爱和夔躺在草地上,和他说着精灵王国里的一切。夔也总是微笑着听着,偶尔会发问。他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精灵王国的王现在在哪。”我总是觉得很奇怪:“夔,为什么你总爱问王在哪里。”夔笑,“我随便问问而已。”尽管他是微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是我却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夔,你不开心吗?”
“不,我很开心。”
每当听夔说这句的时候,不知怎的,我的心总是会隐隐作痛。这种痛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可我却又不能完全得感觉出来。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轻轻抱住夔,说:“夔,我冷。”夔拉着我的手,把快要开败的樱花放在我手上。我越来越觉得夔像一个我认识了很久的人。
炎终于来了。他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爱怜,他只是冷冷的说:“跟我回去。”我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哥,我很快乐。真的。”听到这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炎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暗淡下去了,像尘世里开败的樱花。
“真的不回去吗?”
“真的。因为我快乐。”
“你必须得回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死吗?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不怕。哥,我真的很快乐。真的。我不想做公主了,哥。”
“回去吧。”炎以几乎哀求的语气说。
我看着他,难过得哭了出来。精灵王国的希望我最亲爱的哥哥,他居然哀求着我要我回去。炎叹了口气,说:“我们都变了。父王让你和我回去,你就回去吧。就当你没来过这,这些事情从来没发生过。”我有点犹豫了,在炎哀求的语气里,我看到了他的无能为力。“不,她不能走。”一个声音飘了过来,原来是夔。炎轻蔑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杀你易如反掌。“放了她,让她留下。”夔的语气坚定。炎似乎有些愤怒了。我惊恐的望着他们:“炎,不要杀夔,不能杀他。”夔笑了笑,“曳,放心,他杀不死我。”炎冷酷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他的手指微微的弯曲,他开始念动咒语。“不要。”我大叫。可是已经晚了,炎的冰蓝火焰已经蔓延在夔周围。“哥,我求你,放过他,哥。”我哭喊着。被冰蓝火焰包围的夔似乎很镇定,他说:“不要怕,曳,他不能杀死我的。放心,不会。”接着,他周围的冰蓝火焰自动消失了。白魔法!!居然是白魔法!!!夔怎么会用白魔法??为什么???
这时候,我才发现夔的头发也泛着微微的蓝色。他?人?精灵?我迷茫极了,只有眼睁睁得看着炎和夔在一片杀气里纠缠。父王忽然出现了,骑着他的幻天神兽从天而降。“住手。”父王的话简洁却有魄力。两人都停了下来。
夔看着父王,仰天长笑,“你终于出现了。”
“你走吧,以后别出现了。”
“就这样打发我吗?你知道吗?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你把我母亲囚禁在哪?”
父王有点惊慌,但他很快得又恢复了镇定:“我让你走。”
“你认为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看得出父王极力在掩饰些什么。而夔的母亲,夔的母亲又是谁?她怎么会被父王囚禁?
“父王,告诉我为什么。”我像在290岁生日宴会上那样问父王。
“父王?他是你父王?”夔失控的大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夔,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父王,告诉我,这是什么回事。”父王闪烁的眼神似乎还想隐瞒些什么。祁妃走过来,笑容暧昧:“让我来告诉你们。夔,曳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而妃,是你们共同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喊,晕厥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父王坐在我的旁边。三天的日子,他蓝色的头发似乎没有了多少光泽。
“父王。”
“没事吧。”父王关切的望着我。
“没事。我能去看看母后吗?”父亲点了点头。
在被用魔法遮蔽的睨冰林里,我看到了那个神情落寞的女子。她站在高高的睨冰石上轻轻吟唱。歌声飘荡在冷冷的空气里,凄凉,婉转。唱的似乎是:寂寞是因为在思念谁,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命运注定没结局。。。
在这片哀怨的歌声里,我终于明白了宿命的含义。命运注定没结局,没结局。
再见!父王!再见!母后!再见炎!再见!夔!
我把眼睛闭上,剑划破空气坠落,落到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冰冷。我觉得光明越来越近,蓝色的血液开出了绚烂的花朵,盛放在冰冷的睨冰林里。一滴泪滑了下来,依然是蓝色的,就这样,蒸发在冰冷的空气里。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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