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不太冷

琉璃失色 · 发表于 2005-3-28 02:15:15

[B]　　（一）谁是蔷薇泡沫。浮华。微熏。
　　
　　她说，俯仰生息的感觉很好。他们叫她藏冬。
　　
　　他们说，藏冬藏冬，你这么温暖的孩子，怎么有时你的眼神会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献谋献技的安慰，藏冬，你要学着微笑。
　　
　　微笑不残酷，没有菱角，没有隔阂。可藏冬不愿意逢迎，她是那么寂寞的孩子，骨髓里，一如表面的偏执。可她，她太需要爱了，太需要。
　　
　　藏冬没有固定的爱好。她只有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才温顺的望向窗外。北方的冬天枝桠变得光秃秃的，视线可触及的远方，藏冬只看见楼房的顶层。天空的衬底是灰色，没有生机。唯一让藏冬觉得灵动的画面是篮球场上跑动的几个男生。他们是那么健康的孩子。藏冬很羡慕他们，还可以奔跑。
　　
　　坐在藏冬旁边的是穿着笔挺的男生。他曾经是藏冬的死对头。可能也许夸张。但那个时候，藏冬的确不喜欢他的木讷。和他沟通是很困难的事情。藏冬叫他木头。木头有很周正的一张脸，看上去很稳重。藏冬想把他调教的机灵一点。可藏冬总是失败。失败的时候，藏冬会大声的吼着，你这个木头，没救了。木头听了，仍然只是笑。莫名其妙。
　　
　　藏冬是个过于缺乏自律的孩子。她想做的，就想在第一时刻做完。但，藏冬从不麻烦别人。她只是喜欢纵容自己。藏冬在人多的时候，很少发言。她是个习惯在人群中顺从的孩子。藏冬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很模棱两可的一个人。而有时，又觉得自己很极端。
　　
　　他们说，每个人最不了解的是自己。藏冬想，可能是这样的。
　　
　　冬天就这样来了。丝毫不带任何色彩的闯入这个城市。城市没有繁华的地方。没有闹市。藏冬经常窝在寝室里晒太阳。站在窗口，看小操场上的人群，俯视的感觉很好，让人觉得安全。藏冬不喜欢那些太放肆的画面，让人看着觉得冬天更冷了。
　　
　　藏冬喜欢坐在窗户旁边的桌子上，一边吃东三福酸辣面一边听音乐。思想和肚子都可以得到温饱。她们说，藏冬，你那个时候，像个幸福的孩子。她们说，你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只是还没学会靠岸。
　　
　　人有时会无师自通的。可藏冬，在有些事情上，是个听了别人提醒也还是按照自己思维行事的孩子。譬如交际。藏冬不喜欢在这样虚假的场合里勾勒自己。
　　
　　妈妈说，孩子，人总是要长大的。可藏冬不想长大。大了，太琐碎，太肮脏。
　　
　　藏冬穿了厚厚的衣服，戴着手套。在寒冷的夜里走来走去。藏冬不喜欢看月亮，藏冬不喜欢月亮这个词。虽然“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直传诵，但藏冬就是不喜欢月。甚至厌恶。藏冬望着那些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背影，胡思乱想的扯东扯西。那个时候很伤感。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脸瑟瑟的，皱皱的。
　　
　　藏冬心里，一直惦记一个人。他与爱情无关，但总是能牵动藏冬的心思。藏冬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藏冬烦闷的时候会想给他打电话，但电话接通的时候，藏冬就不想提那些牵扯自己的烂事情，就只是寒暄的问几句话，然后说，你忙吧。藏冬总是这样不给自己余地。藏冬害怕他说挂电话。藏冬就是害怕。
　　
　　通常，他的声音很轻柔。藏冬喜欢他柔和的声音。听他说话的时候，藏冬总是把左手放在暖气上，然后望窗外的街景。藏冬很少问他的生活，只硬生生的说自己身边的琐碎，也不提自己。
　　
　　藏冬后来和他说自己的爱情，还有爱情中的困窘。他帮藏冬分析的时候，藏冬觉得异常的温暖。他并不讨厌自己对他的叨饶。或者他心里终于松口气，知道自己对他没有歹念。藏冬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感觉。藏冬一直希望可以和他交流。只是，他收到信的时候从来不回。藏冬知道，可还是会发出去，一条一条的。发出去了，烦闷也就跟着抛出去了。藏冬已经不介意他是否回复了。他已经对自己很好。
　　
　　懂得安慰自己的人才容易快乐。藏冬说，她已经找到幸福的入口，她希望自己走到幸福殿堂的时候，可以有个很好的人来陪。他可以不富有，但不可以没有感觉。藏冬是这么注重感觉的孩子。感觉，它没有形式，却有那么丰富的内容。藏冬说，她能得到幸福的。
　　
　　
　　（二）沉沦，有时就像爱情的经纬线，混淆视听。
　　
　　藏冬说，她可以吃不饱，穿不暖，但不能没有爱情。藏冬和左小晴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像在发一种誓死的诺言。左小晴看着她，回她一句，大大的神经病。
　　
　　左小晴是藏冬的死党，很前卫的一个孩子。不是那种让人看着秀色可餐的女孩，但却是会让人一见倾心的那种。可爱的女生总是容易让人喜欢。左小晴就是这样的。左小晴的招牌笑容更是让人觉得春风拂面。
　　
　　藏冬接着说，如果，如果我们同时爱上一个孩子，我们该怎么办。藏冬总是容易想很极端的事情。左小晴撇撇嘴，说不会的，怎么会呢。如果，如果真是这样，我们都不爱。我们找另一个。
　　
　　这个冬天不太冷，生活秀里的主持人是这样说的，说这是十六年以来的又一次暖冬。他说暖冬好也不好。好的是节约能源了，坏的是以后。藏冬终究是没有听出来到底好坏谁的比例更大一点。左右为难的事情，总是这样发生着的。
　　
　　左小晴和藏冬是上下铺。藏冬对面是镜子，镜子在夜里总是折射出刹人的月光。这个时候，藏冬总是把脚趾头和胳膊缩回被里，然后身体蜷缩着。就像生理书里的图片那样，像一个刚成型的婴儿般。或者，藏冬会爬到左小晴的被窝里，压低声音说，我怕，你来陪。
　　
　　左小晴床铺的棚顶上是夜光的拼图。藏冬喜欢就那么盯着拼图瞧。因为左小晴的拼图是巨蟹星座，那个星座也是属于木卡的。木卡已经消失不见，藏冬没有他法，只好借着与木卡相关联的事情来想念。
　　
　　藏冬在黑暗的寝室里睁着大眼睛想念木卡，然后又强迫自己闭上。藏冬害怕这种锥心的疼痛。可她没有办法，她和左小晴说过，如果同时爱上，就必须离开那个男生。谁也不选择。即便，即便那个男生喜欢她们其中的一个。也要离开。
　　
　　木卡告别的时候，眼睛一直不看藏冬。但藏冬知道木卡会恨自己，恨自己的逃避。可藏冬她真的没有办法，她必须在友情和爱情之间割舍掉一个。她必须要这么做。左小晴虽然开朗，但也是个内心脆弱的孩子，藏冬不想看她痛苦。
　　
　　藏冬想着这些，看着熟睡的左小晴，眼泪又顺着腮滑到嘴角，舔舔，真的是咸的。
　　
　　左小晴早晨起来有个毛病，喜欢拉开窗帘。阳光照在藏冬的脸上，很晃眼睛。藏冬喜欢那种朦胧睁开眼睛的感觉，就像拨开不见天日的云层。
　　
　　藏冬是属于冬眠动物，很少出门。她出门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她喜欢在楼与街道之间的背光处走路，那里风很大，人很少，容易让人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氛围里。也许，藏冬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允许自己放肆的想木卡。
　　
　　木卡。木卡。
　　
　　木卡，对不起。木卡，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木卡木卡。我其实，其实很爱你。可是。可是。
　　
　　藏冬总是重复这样的对话，在心里一遍遍的自责。学校对面有个小房子，房子里的夫妇是藏冬熟悉的。藏冬喜欢在单间里一个人吃饭。然后一个人喝酒。藏冬没喝过白酒，这次，是第一次。当然，不会是最后一次。白酒喝到胃里暖暖的，热烘烘的。藏冬开始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可吐不出来。就像胸口里憋闷的一口气总也出不来一样。
　　
　　藏冬。她把所有的心事藏在这个冬天。这个冬天不太冷。
　　
　　（三）一直幻想背着吉他去流浪。可他们说，蝴蝶飞不过沧海……
　　
　　听说，阁楼的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纵身跳楼。藏冬没有去看那滩血迹。爸爸说现在的父母很难，说孩子不是，不说也不是。现在的社会，苦口婆心的训诫不知道是否对孩子奏效。爸爸说，你可别想不开。藏冬只是笑笑。不做声。
　　
　　藏冬没有告诉爸爸，自己也曾在那个年纪想过自杀。只是因为想到自己死了抛下父母，父母怎么办。他们那么爱自己，一定会疯掉的。藏冬可以不管自己死活，但无法割舍父母对她的爱，那么深沉，那么热切。又那么让藏冬无法回馈。
　　
　　有时，藏冬觉得很多人是处心积虑的对自己好。他们，是有目的。藏冬厌恶这些有所图的人。他们给藏冬的感情太单薄，太狭隘。他们对藏冬的好，是希望有朝一日的拥有。
　　
　　藏冬对左小晴说，这些惟利是图的人是永远无法走进自己的心的。藏动喜欢的感情应该是干净的，没有杂质的。左小晴这个时候总会很打击的敲敲藏冬的头，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单纯。藏冬知道，左小晴是为自己好。
　　
　　但是，藏冬还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全然不顾的爱自己。而这个人，也一定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干净，温柔，懂得呵护。就像木卡。可是木卡不在了。藏冬有时希望木卡能回来，重新爱自己。
　　
　　人有时很自私。当你让他离开的时候，他顺从的走了。而你，又开始在心里悄悄的滋生了找他的念头。这种感觉很奇怪。
　　
　　木卡曾经说过，无论身在哪里，只要是圣诞节前夜，他都会来到藏冬的身旁。这个冬天，他会吗。藏冬没有答案。左小晴说了，如果你和木卡真心相爱，我祝福你们。左小晴说这些的时候，有眼泪掉下。藏冬说不清那时是如是负重了还是更加压抑了。藏冬真的不知道，什么是该与不该。
　　
　　木卡来信说，他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流浪。那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细密的人群。有的只是单纯的孩子和老人。木卡说，流浪的时候心是安静的。信里还有一张照片，木卡干净的脸变得有些黝黑，他怀里抱着的孩子挣着大眼睛，有些许的兴奋和无措。木卡说，这里没有冬天，一直是狂热的夏天。藏冬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很想回信告诉木卡说，她很想念他，很想和他一起去流浪。可藏冬什么也没说，没说。
　　
　　藏冬自从在学校的阅览室发现了叙述木卡城市的报纸，就经常去那里转转。虽然文字里不可能出现木卡，但她已经很满足。藏冬小心翼翼的翻阅报纸，生怕错过每个枝节。而在报纸上出现的，藏冬都会去网上搜索，然后打印出来，贴到日记里。临睡前，藏冬总是拿出小本子，温柔的抚摸每一页，就像在抚摸木卡那棱角的脸。
　　
　　梦里，藏冬与木卡追逐嬉戏。醒来之后，藏冬不敢睁开眼睛。她很想让自己继续活在梦里。可是。可是。
　　
　　这个冬天，也快过圣诞了吧。就快了吧。木卡不会失言的吧。 [/B]

莞尔惜昔 · 发表于 2005-3-29 22:12:43

“她已经找到幸福的入口，她希望自己走到幸福殿堂的时候，可以有个很好的人来陪。
他可以不富有，但不可以没有感觉。”

好的文字是我一口气看下来，一点都不感觉到累。
想说，很好的文字。
谢谢帖出来，让有心的目光捕到大片片的温暖。

琉璃失色 · 发表于 2005-3-30 02:32:19

呵呵~~ 很高兴听到你的赞扬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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