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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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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8-4-19 22:22: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入画
    站在楼上向外远眺,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度春秋。
    天上一轮明月,月色如水,落在雕梁画栋的阁楼上,汉白玉的扶手上立刻泛起一层凉意,独自倚栏的美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有风吹过,楼前几株柳树的枝丫晃晃荡荡地逼近栏杆内来,团团簇簇的柳絮软软地飘荡,掠过水面,搅碎一池星光。更有些飞过葱葱郁郁的花草,落在黑压压的假山那边。
    这是一幅陈年旧画,没有年月,没有地点,没有署名,只是静止到了这一片桃红柳绿上。画中的女子亦看不出悲喜,只是懵懂着一张脸,凝固在画上的是一个绮旎的侧影。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我被什么迷住了眼睛,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来路。
    桃源望断无寻处。莫非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桃源仙境?怎的如此寂寥……
    眼前突然一暗,她回过头,看见仕女凌绮正拿了一把小金剪子剪了烛花,屋里晕黄的烛火在轻轻地跳跃着。
    小姐,快进来吧,仔细外面的风吹了着凉。凌绮抖开一条青肷披风给她披上。
    画中的美人名叫辰洛,自12岁起就被送入皇宫做舞姬,算来到今年已经不知多少时日了。每日除了专心于练习舞艺之外,便是这样无边无际的清寂。眼见同来的姐妹皆由于无法忍耐而纷纷离开,或回原籍,或草草嫁人,更有不济者甚至于沦落青楼……辰洛不禁一凛——红颜未老恩先断。红颜自是易老,可如今恩又从何谈起?
    姐妹们进来的时候都是一般心肠,只想着皇宫里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王孙公子们个个体面威风,随便与了哪个都是将来都是不可限量的福气。却不知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红颜薄命。     
    可惜了这样的好模样,命却是平常。从前给她教小曲的师傅这样叹息。那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师傅,看惯了后宫中地倾轧争斗,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哀伤的神色。他说,辰洛,以你这样的天资和灵性,可惜却来到了这见不得人的去处,以后的祸福,就只有天知道了。
    天知道吧。眼角眉梢掠过一丝浅笑。想起师傅从前教的曲子“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也许大凡佳人,都是空谷幽兰一般的珍重芳姿掩重门吧。
    只是寂寞。寂寞如流水一般轻轻淌过。若干年后,这样的良辰美景不知是否依旧,而美貌却是最易衰退的,转眼间凋零得干干净净。无人知晓,无人记得。
    仕女凌绮自幼服侍辰洛,这些年来已与辰洛相处得如亲姐妹一般。这些日子看辰洛越发得迟钝了些,暗自担心。这厚重的宫墙,真不知道还有多少邵华光阴可以葬送。
    她看着辰洛突然俯身,捡起一片花瓣握在掌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以后的祸福,自有天知道的。

流水浮灯
命运是什么时候开始青睐她的,几乎已经忘记了。
      然而柳暗花明,确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
只记得那段时间里,宫里流传最盛的谣言是关于七皇子归来。不管是尚未及笄的青衣小鬟还是满头银丝的老嬷嬷,所有人都为他的勇猛与智慧津津乐道。这个几乎被传为神话的男子。边疆一战持续了四五年,如今终于率领一众将士凯旋而归,七皇子亲自擒获了敌人首脑,带回了一纸相安无事的承诺。整个国家都为之沸腾。
尤其让女人们争论不休得更是他神乎其神的魅力。他被立为王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长得一表人才,传言只要见过他的女子没有不为他意乱情迷的。所有王孙贵族的公主郡主们都齐齐瞄上了他,争风吃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七皇子生性高傲,并不为身边的春色所动,仍是一幅漠不关心的神色。女人们的幻想于是像阴暗处的青苔一般滋长开来,各自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
小暑之后的夜晚,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为七皇子庆功,如辰洛这样不知名的歌女若无门路,自是连登台的机会也找不到。可怜数十载辛苦练功,末尾只有远远望着流光飞舞的台子叹气的份儿。泪水模糊中,一年一年就这样过去。也罢,早已习惯了。
可是今夜,或许不同。
终于,夜渐渐深了,所有的歌舞表演已近尾声,有身份的人也各自归去,此时才是宫里最活色生香的时候,早已按耐不住的年轻女孩子们蹿将出来,趁着浓浓的月色,来消受这残余的灯火辉煌。
辰洛乘一盏小巧精致的画舫,身旁放着一只古筝坐在舱中。凌绮在船头撑着长篙。画舫顺着流水向御花园中驶去。琴音袅袅,向外望去,园子的尽头不过是另一个园子,真怀疑整个世界是不是都是有着大大小小的园子连起来,只是一幅早已完成的画卷……
船渐渐驶入藕花深处,更是偏僻了。盛夏时节,荷风阵阵。凌绮停稳了船,拿出一只粉色的莲花纸灯,灯内烛火摇曳。这是宫里的一众年轻姑娘们常玩的游戏,流水浮灯,灯里写着字条,带着宫里女子一些不足道的悲哀,顺着流觞出去,落到不知名的去处,脱离这沉郁地让人窒息的空气。
凌绮将辰洛先前写好的字条折起来,放进灯里。火光映着纸上的诗句:
碧桃天上载荷露,不是繁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
流水浮灯,灯随流水晃荡而去,辰洛看着明灭的亮光,忽然觉得疲惫不堪,手上一乱,竟将一根琴弦绷断了。凄厉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夜。
凌绮看着心事重重的辰洛,叹了口气,将琴弦重新缠好。抽出帕子轻轻拭去辰洛脸上的泪水。
碧月初晴,莲舟在波心游荡,辗转哀怨的琴声如泣如诉。想来人生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愁新怨便同青草,铲尽还生……
不知何时突然传来丝丝缕缕的笛声,与琴声纠葛在一起。良夜偏逢末世人。
凌绮撑船的时候万料不到如此清幽的地方,竟然也有人在。诧异间望过去,灯火通明处,亦是一只优雅精致的画舫。撑船的小厮语气甚是生硬。他说,我们家公子让你们姑娘上船去演奏一曲。不知你们是宫里哪处的?为何至此深夜仍在此抚琴。
辰洛不免心惊。在对方的千呼万唤下始命凌绮报了琴上另一只船。昏暗的烛光下,只见是两个便装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肤色黝黑,轻装便服却遮不住天生的凌厉与霸气,举手投足之间气势逼人,几乎令人不敢逼视。另一个肤色雪白,面容平和,一双眸子清澈的似乎能滴出水来,真是态拟神仙。
辰洛在他们面前坐下来,一袭白裙划过,声音婉转。不知两位公子让小女子弹奏什么?
两个人都是一怔。
凌绮在一旁抿嘴而笑。
辰洛略定定神,微微拉起衣袖,十指如晶莹剔透,如两只玉蝶一般在琴弦上飞翻。一曲高山流水下来,菱歌泛夜,纤手香凝,余音绕梁不散,直让对面的两位公子瞠目结舌。
我们家小姐进宫已经很久了,舞艺丝竹无不精湛,只可惜一个弱女子投靠无门,一直得不到机会——凌绮道——若今夜有缘,得两位公子为小姐引荐,那可感激不尽了。
船头撑篙的少年听了这话不禁笑道,都认识我们公子了,哪还需要再引荐别人,你不知道,我们公子……见为首的那位公子冲他使个眼色,便刹住不说了。
一曲歌毕,辰洛只是娇怯怯地低着头,并不说话。良久,其中一位公子突然道,原来是家中的舞姬阿。来,你陪我饮尽这杯。
不不,我们小姐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凌绮急急地解释。
那公子并不理她,突然一把抱过辰洛,将酒杯凑到她唇边,命令的语气说,来,为我饮了这杯。
温香软玉抱满怀。怀中的女子怯弱不胜,闭着眼睛,有眼泪从她白玉一样透明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仿佛真的是一株空谷幽兰,直至此时此日方被他发现。她顺从地喝下他那杯残酒,泪痕依稀,让他的心微微有些疼痛。
萦损柔肠,醉酣娇眼。
她伏在他怀里轻轻念道,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他于是动容,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凌厉的眼神,定定地盯着她,要看清她到底是什么妖精。
然而辰洛的目光,却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在她旁边,另一位公子一直是一脸戏谑的微笑。他看着她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她的头搁在别的男人肩上,却透过昏黄的灯光看着他的脸。发丝散乱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不能看见神情,那一双眸子却像湖水上的月光一样湿润,仿佛有泪。他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目光澄澈透亮,手里拿着她的那只粉色的莲花浮灯,嘴唇微微的翕动。
轻寒细雨情可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4-19 22:23:26 | 只看该作者
兰烬落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那一晚的偶遇就像一场梦境,梦里风光绮旎,美景无限。以至于美梦过之后仍然迷醉不醒。
小暑后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很久了,久的这院子里如今又是另一时的光景。半冷半暖的日子里,残荷听雨,黄花憔悴,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等待与忖度。
莫非,他早已忘记了她?
这一日,终于有人叩响了大门。
凌绮急急迎出去,只见是两个宫装丽妇,传寿昌公主的口信,点名要见辰洛。
寿昌公主兰瑟是皇后娘家的内侄女,皇后的掌上明珠,在宫中的势力自不必说。平时并未与辰洛有过任何来往。辰洛不知何事,心下惊慌,只得尾随而去。
也不知行了几时,辰洛只觉得各处廊腰蔓回,曲折连环,终于到了一萝港之下。水汽阴森森的漫上岸来,两岸蓑草残菱,云步连环石梯两旁奇草仙藤半已枯黄,怪石突兀,异香扑鼻。高大肃穆的宫殿坐落其中。
丫环径直将她领到厢房,只见里间的睡塌上悬着刻丝弹墨帐子,一道水晶屏风隔开来,外间一色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一个穿着公主服色的女子,瘦削的脸颊,一双丹凤三角眼,薄薄的嘴唇。正靠在椅上。
辰洛赶紧上前行礼,兰瑟扶她起来,细细看了一番,笑道,如此标致的尤物,果真是我见尤怜,怨不得七哥哥也被你迷住了。
辰洛不明就里,只是低着头。兰瑟赐了座,屏退左右。
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七皇子寒澈的生日了,到时候将有外国使节来访,皇后娘娘意思着双喜临门,要大宴宾客,让我帮忙预备着歌舞戏曲表演什么的。我听闻你舞艺超凡,到时候必能上台必能惊艳四座,也让那些外国人见识见识我天朝上国的歌舞。
这件事你可绝对不能马虎,有关我朝的国威盛名,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差池,在外国使节面丢丑前让人见笑,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无法担待的。
辰洛起身谢过。脸上微有些惊惶的神色。
好了,你下去就开始准备吧,需要什么就随时让小丫环来找我,可千万别委屈了。
禁苑娇寒,一阵凉风过处,空旷的大殿里更显得雪洞般的阴冷。
兰瑟看着辰洛远去的背影,一抹奇异的神色划过嘴角,只是将手中的一只墨烟冻的如意紧紧地攥在手里,像要生生地按进肉里去了……
转眼间喜期将近,只见宫内四处都是张灯结彩,金碧辉煌,简直繁华到了不堪的地步。
寿昌公主兰瑟刚刚从皇帝和娘娘们的桌子侍奉下来,脚步生风,转向楼上看台里的四皇子伊卓,七皇子寒澈的桌子坐下。此时台上正演着从波斯国传来的杂技,台下不时有喝彩声传来。满桌的公主郡主们都恭维兰瑟的聪明能干。
兰瑟向寒澈笑道,七哥哥,节目可还入得了眼么?
四皇子伊卓早已看出这一桌女人均是醉翁之意,来贺寿为假,来接近七皇子为真。宫中尽是些翻云覆雨的游戏,为了权势勾心斗角不择手段。七皇子如今正是如日中天,这准太子妃的位子谁不觊觎?其中尤以这寿昌公主呼声最旺。本是皇后的娘家人,出身高贵,偏又生的冰雪聪明,举止大方得体,因此对于寒澈一幅舍我其谁的架势。
寒澈仍旧是沉默,只是敷衍的向兰瑟点点头。
兰瑟见寒澈并不答言,一缕微笑浮上嘴角。
灯光突然暗下去,过了片刻,摇曳的烛光又渐渐亮起来,只见一支二层楼高的细竹立在台上,竹竿顶上搁着一只银盘,银盘上赫然立着一个女子。
传说汉宫飞燕舞艺绝伦,轻巧地可以在一人举起的银盘上舞蹈。今日这瘦竹之险更胜于人,而这女子的轻灵飘逸更是闻所未闻,可是飞燕真的复活了么?
丝竹之乐豁然响起,叮咚之声如清泉击石。女子在银盘上翩迁起舞。舞裙飘飞处,鸟惊庭树;纤腰楚楚,回风舞雪;珠翠生辉,影没花间;徘徊池上,若飞若扬。
台上若干歌女身着红裙,像一团祥云聚拢来,齐声歌唱: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满座宾客先是静默,随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辰洛,她立在高高的竹竿上,微微眯着眼睛,觉得头脑里剧烈的晕眩。正对着戏台的二楼里人影来回晃动。她些须记得的,那个逼她喝酒的男人,如今穿着鲜艳的皇子服色,睁大双眼瞧着她。还有,那位脸色苍白的公子,他有一双大而干净的眼睛,目光深邃而悠远……
几日来,为了能满足公主的需要,在如此纤细的竹竿上立足,辰洛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还有每日高强度的训练。辰洛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了,灯光摇曳,身子只是麻木地在舞动,旋转。
这时,那根细竹突然从中间拦腰折断了。众人的惊呼中,只见那舞蹈的女子像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落下来。
辰洛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混沌,想起小时候看到染坊的染料,好多颜色在身边漂浮,令人头晕……很疲倦了,脑袋里是钝重的疼痛,想要闭上眼睛。她只记得在一片嘈杂声中,那个红衣服的皇子从楼上一跃而下,抱起她,满眼的急切,简直要喷出火来……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
3
 楼主| 发表于 2008-4-19 22:25:14 | 只看该作者
眼儿媚
兰瑟曾言,这样盛大的国宴,若出了任何闪失,那可是性命之虞。
然而,有了七皇子寒澈的保护,辰洛却并未受什么太大的责罚,反而一步登天,成为七皇子的宠姬,让无数女人咬碎银牙又无可奈何。
众人议论纷纷,都说那舞娘有一双夺魄勾魂的眼睛,甚至还通晓巫蛊之数,不仅从数尺高台上摔下来都毫发无损,甚至连一向自制力甚强的七皇子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熬过那些暗淡的时光,终于凤凰涅磐。凌绮自是由衷地为她们小姐高兴,只是如今高处不胜寒,那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辰洛的脸上,更难得见一丝笑容了。
闲暇的时候,寒澈都会陪着辰洛。突破了那层坚冰似的外壳,辰洛发现寒澈其实并不想谣言中的那样冷漠的不近人情。他喜欢与她回忆他们初见面时那一夜的曼妙,喜欢绘声绘色的对她讲他在战场上厮杀的故事,他神采飞扬,在她崇拜的目光中,像个满足的大孩子。
这样的男子,一但动情,竟不像普通的纨绔子弟那样轻薄肤浅。他对辰洛,像是小心翼翼的守着一块无价之宝,爱惜有加,并不顾周围人的流言蜚语——一个出身低贱的舞娘,一时喜欢了放在身边,自古帝王都是后宫佳丽三千的,大可不必如此认真。
然而他却是认真了。就像四皇子伊卓说的,我这个弟弟,其实是最天真烂漫不过的。
说这话的时候,伊卓正对着辰洛,目光却穿过辰洛的身体,落在远方。似有所指。
伊卓是寒澈形影不离的伙伴。那个曾经在画舫上见到的,总是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的男子。
如此兴趣南辕北辙的两人,竟能如此意气相投相
他是完全不同的男子。出自一脉的血统让他们的脸庞依稀有几分相像,然而眉目间却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他看起来白皙消瘦,总是身着白衣,披散着一头长发,紫色的眸子清澈透亮,目光深邃而悠远。
他从来不向寒澈那样的争强好胜。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有诗词歌赋,丝竹管弦。这样与世无争的男子,浑身上下丝毫没有戾气和争斗的痕迹。
想起他时,便觉得心里一场的安静平和,等回过神来,又是满腔的苦涩与挣扎。辰洛在新的寝宫里,打开轩窗,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时候,阳光照进来,水墨字画白绫帐子轻轻舞动,仿佛帐子上面那些疏离的梅花会就此掉下来。案上铺开一张雪白的薛涛笺,辰洛沾饱了浓墨,提着笔,心里柔情一动,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凌绮看着小姐,心中已隐约明白了几分,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笔走龙蛇,辰洛写字时也像她舞蹈那样的行云流水。只见纸上一行娟秀的墨迹——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一半春休。
心思就像春天的游丝那样飘浮不定,丝丝缕缕,那些恼人的想念却从未停歇。眼前陡然出现寒澈坚定的眼神,强烈的罪恶感涌上心头,与那千丝万缕的思念一起,缠绵反复,如此折磨纠缠着她。
正兀自发呆,忽听的脚步细碎,忙定了定心神。只见兰瑟正艳装丽服地进来。急忙请安,却被兰瑟一把拉起来笑道,妹妹好久不见,怎的跟了七哥哥就忘了姐姐了。今日暖雨晴风,初破冬日之寒,我和众姐妹正在园中设宴赋诗填词,久闻妹妹才情,一同去凑个趣吧。
辰洛生性疏懒,却不敢拒绝公主的盛情邀请,正踟蹰间,寒澈掀帘子进来,见兰瑟拉着辰洛,不禁奇道,你要她做什么去呢?
兰瑟脸上微微变色。哎呀七哥哥,妹妹不过是邀洛儿跟我同到园子里玩玩去,知道她是水晶心肝玻璃人,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呢,哪敢怠慢?
园子里,黛云远长,碧空如洗,湖堤倦暖,香尘暗陌。
兰瑟与辰洛携手而来,同席而坐,显得亲密有加。辰洛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却发现四皇子伊卓正坐在对面。
酒未入肠就先红晕上脸,兰瑟打趣道,你们看看,我们辰洛妹妹可真跟那戏中醉酒的贵妃一样呐!辰洛心中正不自在,如此被她说破心事,更是窘的连头也不敢抬。
兰瑟接过仕女新递上来的一壶合欢花浸的酒,取了一个海棠冻石蕉叶杯,亲自斟满一杯,送到辰洛唇边。须得饮尽这一杯,才见你我姐妹亲厚。辰洛赶紧接过杯子,双手捧着放在唇边,舌尖轻轻一舔,一股甜腻香馥之气直冲嗓子,忍不住咳了一声。
就在此时,伊卓突然没站稳似的脚下一滑,手中一柄扇子直丢过来,正撞在辰洛手肘上,杯子跌落,酒水浸的辰洛的前襟上湿嗒嗒的一片,甚是狼狈。
兰瑟愣了一下,看着伊卓,冷冷地道,四哥哥一向谨慎,怎的今天也如此不小心啊。
辰洛正好借口离席,回去换了衣服卧在塌上,脸上仍旧是一阵一阵的发烫。伊卓一言一行又在心中被悉数记起,心里是纠缠得疼痛。头愈发烫了,刚才并未饮多少酒,怎的嗓子生烟,额头也烧得似乎要炸开一般?凌绮早已觉察出辰洛的异样,手放在辰洛额头上,不由得吃了一惊,急急出去。
只剩下辰洛一人,她恍恍惚惚间,却看见伊卓走了进来,衣袂飘飞,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他俯在案前,看着辰洛刚写下的诗句,叹息一声,坐在辰洛的床边。他的眼睛仍是这样洁净透明,洞穿所有世俗,凝视着她的双眼。突然,他俯下身,冰凉的嘴唇贴在她滚烫的唇上,像是一缕清泉,浇熄了她内心所有的焦躁不安……
若是能够这让死掉,到也不错。
如果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可以选择……可是,不但你不可能是我的,连我自己也未必是我的。
辰洛只觉得身体整个都是轻飘飘的,向远方飞去,然而还有太多的牵挂让她无法割舍……
良久,正在飘浮不定之间,突然听到远处有人轻轻喊她的名字。终于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寒澈浮肿的眼睛。最危险的时刻,寒澈片刻不离的守在辰洛床边,直到御医说,七皇子放心,还好中毒不深,已确实脱离了危险。
七哥哥,你尽管休息去吧,这有我们呢!你都多久没合眼了,看憔悴成这样子。兰瑟抽出帕子就要为寒澈拭汗,却被寒澈一把将手帕扯过来,扔到一边。他看着兰瑟,眼中闪过一抹冷峻的光芒。
洛儿,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辰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好多了,我睡了很久么?大家也都累了,都回去吧,这一屋子人怪气闷的。
寒澈忙遣散了所有人,在辰洛地劝说下也离去了。凌绮扶辰洛下床,一缕阳光落在地上,浅醉闲眠,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自己也真是痴得可以,竟然在梦中也放不下他。
一丝苦笑。辰洛伏在案上,却不由得怔住。
一行龙飞凤舞的墨迹赫然在她写的那句诗下面,字迹再熟悉不过了。
算定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莫非,他确曾来过?
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9 22:28:02 | 只看该作者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一年一度围场狩猎的日子。
辰洛带着凌绮和一众丫鬟为寒澈收拾衣物,一件件的细细检视。突然发现了一只粉色的流水浮灯。期年的旧事又涌上心头。
寒澈笑道,还记得那一夜,四哥在水上捡到这个浮灯,没想到却成就了你我一段佳话。他拥住辰洛。洛儿你知道么,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无所畏惧,可是你昏迷的那几日里,我发现我竟是如此的软弱,我在想,如果真的没有你了,那我究竟要怎么办,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寒澈觉得他怀里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于是紧了紧手臂道,这宫中的女子形形色色,我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洁净的不沾凡尘的女子。看惯了那些机关算尽和曲意逢迎之后,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庆幸。你知道么,你是最没有心机的女子,在你身边,我觉得心里是彻底的安静。这偌大的深宫里,就只有你绝对不会背叛我,可以让我放心。
他看见辰洛的脸色煞白,柔声安慰道,我这次陪父皇去围场狩猎,尽量早日赶回,你不必记挂。我走之前会把你安排妥贴的,不让人来打搅你。如果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你就去找四哥好了。
凌绮在一旁奇道,咦,难道四皇子不用去狩猎的么?
四哥生性懒散,并不屑与我辈世俗之人争名夺利,又最恨打打杀杀,像狩猎这样费神的活动他是必定不参加的。寒澈在铜镜前整了整自己的铠甲,威风凛凛,宛若战神一般。
洛儿,我此去必要技压众人,等这次争了头功回来,就正式向父皇母后提我们的事。你在家安心等我。
寒澈走后,闲暇的时间又多了起来。辰洛偶尔会想到自己还不认得寒澈的时候,整日为自己的未来而惶恐,在静寂偏远的园子里度过一季又一季的时光。
现在一切似乎终于得偿所愿。可是,为何心里仍是如此的空落?也许,自己真的是很难讨好的女子。
傍晚,辰洛独自坐高高的露台上,身旁放着梅花自斟壶,且斟且饮。透过镂空的玉石栏杆向下张望。新月高挂,露湿雾重,酒酣耳热,春情轻佻。
是有些醉意了,她索性站起来,手里还握着酒杯,随着月色舞动起来。尽情旋转,衣裙飘飞。天宠之女一曲婆娑,世间万物皆为之动容。
辰洛的手微微一颤,将酒水撒落一身。尽我美色出色声色,问谁可以不爱惜?
露台下的园子,四皇子伊卓一袭白衣上沾了无数落红,一头长发在风中四散飞舞,正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她。
他与她并肩坐在秋千架上,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梦想的一刻终于来临,等待得太久,反而不知所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经常独自在那里么?伊卓指着露台,那里不经常有人的,黑洞洞阴森森的,不会害怕么。
辰洛点点头。我喜欢那里的静谧的气氛,怎么?
寒澈没有跟你提起过吧,我们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的。
我的母亲虞妃过世很早,那时候我身体单薄,经常受其他皇子的欺负。寒澈虽然比我小,但是好打抱不平,有一次因为看不惯其他皇子的挑衅动起手来。他们人很多,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所以寒澈吃了很大的亏。这件事本来是因我而起的,但是他却被我连累得很惨。后来等到人都散去了,我才发现寒澈满脸满身都是血,因为害怕嬷嬷询问,我们不敢回去,就到露台上躲了一夜。
伊卓望着天空,讲起从前的事情,很愉快的样子。他们都是爱讲故事的男子。
那个晚上,月光透过露台照进来,很冷清很阴暗。我们紧紧抱着彼此,又冷又饿又痛,那种感觉,也许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一阵凉风吹过,吹起辰洛薄薄的衣衫,她环抱着手臂,静静地听着伊卓。
看得出你在这里很不快乐。伊卓指着辰洛的手臂,晶莹透明的皮肤上依稀几道血痕。
我喜欢病态的东西,也许是太长时间的抑郁吧。辰洛轻轻抚摸胳膊上的血痕,你知道么,利器划过胳膊,刺破皮肤,血涌出来,感觉灵魂上像是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不快乐都被释放。
这里的每个人大概都会觉得心中的东西无法表达,生活无趣、乏力。伊卓叹道。这些并不是天生的,只是经历了一些东西。可是你要学会避免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发泄。生活在人的世界里,就应该习惯他们的方式,俗气的,正常的,健康的。
伊卓的手指扫过鼻翼,出神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观望者,灵魂飞离躯壳,站在云端,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小小的波涛罢了。这种感觉很好笑。
也许现在我们是这样,某然一天,又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辰洛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挽回的沦陷在了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她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我喜欢陈旧的,温暖的感觉。记得从前偷偷溜出宫门,看到市集和街道,那一刻觉得生活如此真实。午后的阳光照着百姓家的四合院,旧旧的门,缝隙里蛛丝飘荡,门口有很老的树,树上生着青苔,一切都在温暖陈旧的阳光中安静地沉睡,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好,希望自己可以再也不要回来。
有些感觉或者是前世的记忆,带到了今生来,所以有着不可思议的缘分。
其实我们不得不信服缘分,一种奇妙的巧合,让人觉得就算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大概也难以安排得如此精密。比如说,那一夜,我捡到你的浮灯,寒澈听到你的琴声。
以往的记忆纠结上来,压抑了很久的想念终于释放。辰洛突然觉得这些话是如此的熟悉,似乎这一幕很早之前就发生过,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中,她终于找到那个可以和她灵魂相通的男子,并肩而坐。莫非真的是前世残留的记忆,在此时此刻终于被唤醒?她不是传说中倾城倾国的舞娘,不是准太子的宠姬,不是他弟弟的女人。她只不过是世俗间最最平凡的女子,心里怀着对爱的渴望……
眼泪快要涨破双眼,她看着他。有些话,我想如果现在不告诉你,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也看着她,他的笑容从来都是这样澄澈透明,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说,我大概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你怕么?辰洛的声音颤抖。我也许会给你带来极大的麻烦。甚至是灾祸。
伊卓仍是不动声色的样子。麻烦?早已离我而去了。
带我走吧,带我离开,伊卓,求你。我知道我已经违背了世俗的刚常理教,我知道我这样做万劫不复,可是,我真得无法控制自己……辰洛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这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折磨,为的不过是这一天,这一刻。
伊卓沉默了片刻。真是傻孩子。他轻轻拂去辰洛脸上的泪水,我的心,早已在几年前就死去了。你会这样,只是因为我们中间隔着一层帐幕。等到真的揭开了帐幕,你会发现,原来不过如此。
他伸臂揽着辰洛,看着她伏在他怀中轻声哭泣。他的手伸进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陈旧的气息,残留着烛火的温暖。辰洛正要接时,突然听见一片嘈杂声。
脚步声大作,一众宫女走来,燕翅排开,当中,赫然是皇后盛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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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9 22:29:06 | 只看该作者
浮生如斯
    皇后寝宫的暗房里,潮湿发霉的味道。辰洛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里,头脑里一片空白。
    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灾难与疼痛让人麻木。
    终于,厚重的大门被打开,刺眼的光芒让辰洛觉得恍若隔世。两个宫女架起她向外走去。皇家向来处理这种事都是掩人耳目,无非是私刑,大肆折磨,赐死。如此种种,心已死,便无所畏惧。
    肃穆庄严的厅堂,皇后坐在当中,身边是面无表情的兰瑟。宫女和嬷嬷们各个面色狰狞。
    风尘女子自是狐媚妖艳,淫乱宫廷。经查属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后自然是无比的愤怒。
    辰洛并不答话,低垂着脸跪在当中。身边的嬷嬷揪起她的头发,强行将她的头抬起来,几个火辣辣的耳光。
    你竟然不答话,这还了得。来人哪,让这贱人见识见识触犯宫廷理法的后果……
    刑具呈上来,夹棍渐渐收紧,钻心的疼痛从手指上蔓延开来,像一株肆无忌惮的荆棘,在她的身体里疯长,快要涨破皮肤。
    凄厉地惨叫划破令人窒息的宁静。歇斯底里的痛楚,辰洛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知觉。
    在她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个男子又一次匆匆赶来,他的神色仓惶而焦急。
寒澈。他在围场接到消息,立刻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他跪在厅中,郑重地磕下头去。
皇后和兰瑟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澈儿,怎么你……
儿子在围场惊闻母后要处置辰洛,特地赶回来。母亲,儿臣斗胆用身家性命向母后担保,辰洛和四哥绝无苟且之事,这其中必有隐情,还请母后三思……
记忆又回到从前,她从长竹上跌落下来,众人皆是一惊。只有那个男子,他急切地从二楼一跃而下,跑到她身边。
辰洛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仍是寒澈浮肿的眼睛。他看起来疲惫而脆弱。他跪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他说辰洛,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这都不是真的!
这个看起来像战神一样不可战胜的男子,伏在她的床边哭泣。她的枕边搁着一页纸。陈旧的气息,残留着那一夜烛火的温暖。
碧桃天上载荷露,不是繁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可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算定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
末尾,是一行凌乱的笔迹:如果那晚,寒澈没有先我一步,那么,也许今日就会不同……
辰洛的心里空落落的一片,眼神迷茫的看着远方。完全听不到身边寒澈字字滴血的恳求。
洛儿,只要你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意思,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我如此真心真意的待你,除了你之外我别无他求,为什么,为什么?!
……
傍晚,凌绮偷偷溜进来,伏在辰洛耳边急急地说,小姐,你怎么这样傻!刚刚我好不容易探得消息,据说边疆诸藩王联名上书,说小姐当年一曲惊艳,指明要小姐和藩!如今已经得罪了七皇子,我想去找四皇子帮忙,可是却听人说他今早奏请皇上,作为皇帝的替身到五台山出家修行去了……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辰洛安静的听着,并不惊慌。没关系的。凌绮,你知道么,小时候师傅曾经告诉我,不管是祸是福,都有天知道的。
你不必为我担心,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半晚的时候,皇宫像是经过了一场浩劫,显得安静而衰败。空旷的寒意侵入骨髓。
辰洛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抱着一卷白绫,抬头看看黑暗中的露台,拾阶而上。
她是心性高傲的女子,并不能容忍离开故土像一件物品一样任人摆布的命运。不过一死,用生命来祭奠这场还未开始就已经殇逝的感情,也算不枉此生了。
幽暗的烛光,华丽的白绫,倾城倾国的女子,决绝凄美的方式。不禁又有笑意。
突然,有声音在背后响起。辰洛一惊,转过头,发现黑暗中有人影晃动,渐渐走近。
是兰瑟。她的神情狰狞,声音嘶哑。
你死了,你终于要死了。可是你死了又怎么样呢?你知道么,寒澈他为了留下你,不惜放弃太子的身份,与皇后决裂。他已答应皇帝率领8万兵马迎战外藩30万大军,他为了留下你,宁愿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说辰洛,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我恨不得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和寒澈从小青梅竹马,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你就可以将他的宠爱全夺了去?我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你是什么东西?你能给他什么,你什么也无法给他,你只是他的一场灾祸,而我,我才是可以辅佐他登上帝位成就霸业的人!我为了他,是可以牺牲一切的,而你呢?可是凭什么你就可以得到他的心,并且如此的不留余地……
我从一开始就预感到了今天的结局,你这不祥之物。我费尽心机赶在他之前找到你,精心安排下那场舞蹈,指使人对竹竿作了手脚,本想你会就此获罪,没想到倒是给了你机会。好吧,为了他,我不惜背着骂名准备了那壶毒酒,没想到你竟又被伊卓救下了。你还真是命大。终于,机会来了,他去围场狩猎,我的眼线寸步不离得跟着你,让我设计成功,引来皇后撞破你们的奸情。本想着他不会再执迷不悟了。可是现在,现在他竟然为了你这狐媚子要远赴疆场!他明明知道那是有去无回的差事,他这分明是已经做好了血溅沙场的准备,再也不想着回来了。
现在,你死了,你终于要死了!可是,你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兰瑟仰天狂笑,神情可怖。多年来的机关算尽,争名夺利,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妄。
昏暗的大殿里突然响起沉重的钟声。
……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6
发表于 2008-4-19 22:31:29 | 只看该作者















































长。。


ps:
  (我要当第一水神。。):lol :lol :lol
7
发表于 2008-4-19 22:35:27 | 只看该作者
最后的词昨天才看~~~喜欢悲文啊~悲文才是王道!
8
发表于 2008-4-19 22:38:14 | 只看该作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物是人非
9
发表于 2008-4-24 23:03:5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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