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5年1月8日.
对于我来说是个该记住的日子.
刚好两年,我同志年轮上重重的再多了一个圆圈.
“两年前今天,第一个认识的这种人就是你.两年转眼离去.发条短信给你,算是告慰自己混沌的两年时光.”.
按下发送.然后在离我很远的一个城市里的他,应该手机滴滴开始响了.
那时我们都分别在隔着两百公里的两个城市上着生不如死的高三.他说我们一定要考去那所全中国最美丽的大学.
那时习惯在深夜做完英语模拟卷在离凌晨5点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拿出信纸,给他写信.第二天跑去邮局小心的粘上邮票,仔细检查几遍后给他寄过去.
如此单纯,却又感觉快乐.
我那时候固执的相信爱情.并更为固执的相信我会拥有.所以我会在高考结束之后用着神圣的表情把我只填有那间大学的志愿表交到老师手里.同时我在想象,在另一个城市里,同样也是一个纯净的孩子,做着如此一致的选择.
后来,十分之差,最美丽的大学拒绝了我.再后来,我去了他从小生活的那座城市.
他在电话里淡淡的说,我录取了,最后我还是没填那所大学,你填了吗?
我拿着听筒开始微笑.我也没填.
我似乎看见那所有着枫园的大学里,一片枯黄的枫叶开始摇摇欲坠.
然后他现在在一个离我很远的城市读着他的重点大学.而我却在已经没有他的城市读着我的普通本科.他永远不会知道当初的一句承诺我却当了真,而且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足以改变了我一生所有的轨迹.
因此明白,承诺,是最容易碎的东西.
因为不敢肯定,所以才有承诺.
<二>
两年前的1月8号,参加着一场重要的高三考试.两年后今天,我坐在大学CET-4的考场.
这是一间普通的大学.当初除了知道以盛产gay号称G大外,对它并不了解多少.校园的曲径通幽与细腻温和造就了浓郁的阴柔美.因此才有传说中那么多的gay.
我向来对自己的推测从不质疑.
G大的传说也许是真的.大一的我住的公寓楼,仅我知道的gay大概就有十来个.互相都认识,可我从不会和他们说话,以及来往.曾经想过在本校找一个,可以和我一起吃饭,上自习,甚至我生病还可以照顾我.可我实在对那些要么打扮得花枝招展,要么上过床比认识的人还多的校友们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我开始长大.脾气很不好的我学会在室友顺手倒我脸盆里吃剩的方便面默默的倒掉.一声不吭的倒床上暗自委屈.学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着交道,互相请客,互相恭维,以及见面拼命的笑得让自己都想呕吐.这是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但我要生存.
室友经常有着自己的安排.有女朋友的出去过夜,没女朋友的上网吧包夜.
所以我经常享受博士生的待遇一个人在宿舍安安静静的睡去.
常常心里有抑制不住的莫名忧伤.于是坐在90路公交的最靠里的位置去on-off line.坐在吧台边高凳上.要上半打百威,拿着小酒瓶慢吞吞的体会火辣辣.
On-off line .空气中夹杂着劣质香水的味道.迷离的旋转灯光下有着性别都不好辨认的人群拼命扭动着腰肢,还有那些眼睛不停的东看西看的老男人.我用着最冷漠的表情,看着毫不相干的人来人去.
有年纪不大的SB在舞台中央抱着足以做他老爸的人乱啃,然后嘘声尖叫四起.他们的行为除了让我感觉到“父子情深”的亲情外,根本与爱情想不起一丝丝的联系.
很多时候,我看不惯很多事情.比如扭捏作态拼命回眸一笑,比如那些你上洗手间跟着你然后一直盯着你的隐秘部位让你连尿都撒不出来..有时候我甚至有冲动拿酒瓶砸在那些让我看不惯的人的脑袋上.但一秒钟后我会镇静下来,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方式,同志,没有必要为难同志.
我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有着麻木的表情.上床对他们来说比穿一件衣服还轻松.krice说,小卡,你会幸福,因为像你这样认真执着的人不多.我说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
这样一个世界,看重的是长相而不是人性最本质的东西,比如善良,比如正直.
On-off line的老板对我说,爱一个男人最好只爱他一晚上.
我笑笑不置可否.
然后把剩下不多的酒倒在高脚杯里,看见泡沫一点点的溢出来.弄湿了下面的纸巾.
每次去,我都呆三个小时.只和老板说话.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更多的时候我是拿着酒瓶的,或者趴在桌子上吐出浓浓的酒气.然后到12点半的时候,和老板说再见.离开.
有时候会跌撞.经过一群人桌子的旁边时我听到嘘声,那种做作得像卡着他脖子挤出来一样的声音让我胃里开始翻滚.转过头去盯着他们,等他们闭嘴我开始挪动步子.
冬季,让这个城市夜晚格外冷清.我靠在公交站台上,等着回学校的末班车.
其实我会恐惧,当整条大街只剩下你的身影的时候,我不再压抑自己,难受得不行我就蹲下身,抱紧双腿.
昏黄的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细,寒冷潮湿的空气让我开始瑟瑟发抖,偶尔投射过来的车灯刺得我双眼朦胧.我知道自己是脆弱的,而且来得那么不堪一击.
眼泪开始一滴滴的滑落.亮了一下便再也不在.
想起我最喜欢的一位DJ节目的片首语：
都市的午夜
城市的热线电话总是接得发烫.
那么多迷失在城市森林里漂泊的心
其实只需要一个出口.
比如伤痛,或者眼泪.
然后在模糊中才发现,爱情仅仅是场烟花.
公交车上空荡荡的,我把头依在车窗上,随着速度开始有节奏的左右摇晃.到站,下车.穿行在漆黑空无一人的校园.
除了黑暗,我不怕任何东西.这个抢劫率极高的城市,也许一身轻是最好的自我保护.
所以每次去on-off line.不带手机,除了酒钱和车费,任何值一点点钱的东西我统统不带.
因为我知道,我会在深夜穿过那些漆黑的大大小小的街道等车,会穿过空无一人的校园.独自一人,且一身酒气.
摸出钥匙开门,里面死一般的寂静.依旧没人.然后我对自己笑笑.
开灯.关门.脱鞋.慢慢钻进被窝.寒冷让我开始蜷缩以及痉挛.
心中默数..
一,二,三…
然后伸手出去关灯,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与黑暗.
感觉有东西在悄悄滑过脸.抹去,睡觉.
<三>
昨天终于到家.
三个多月没回家,没见着爸爸妈妈,没睡我那间宽大温暖的床,没有用自己的电脑,没有亲电脑上放着的那只毛茸茸的小鸭.100平米左右的地方是我所有的牵挂.
在那个不太大却并不缺少繁华与现代的城市,没有属于我的地方.所以我总是在做梦,希望有个等我回家的人,为我盖被子的人,可以让我给他冲热牛奶的人,可以给他放洗澡水的人.
有人残忍的告诉我,你一直都在做梦.然后我抑制住了满眼都想流泪的冲动.活了这么久,竟然一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而且还自娱自乐的很知足.
也好,学会现实并不见得是坏事.全世界抛弃了我,至少我有我的爸爸妈妈.
在我最难过的那几天,总是在不停的打电话回家.每次我都很少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父母关切的唠叨.他们不会知道我在电话的这头发生了什么,是多么的绝望.但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会有宽慰,就会有勇气.
每打一次电话,学会一次坚强.
朋友说,你可以把过去当很美好的回忆,而不是挥之不去的阴影.我要考试,我要过CET,我要考得不错然后高高兴兴回家过年,我要在这个城市继续生存.所以,我不该是如此颓废和不快乐的对吗.
当一个人爱你的时候,做的所有让你温暖的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当他不爱你的时候,做的所有伤害你的事情也同样顺理成章.你要记住,他不爱你了.所以你的快乐与否,甚至生与死都已经和这个人无关.
所以我开始释然.
<四>
这是一个西南的省会城市.它的阴天永远会多过晴天.可极其怕冷的我却注定要在这个城市生活至少四年.
报纸上说,今年是这个城市自1977年以来第一次暖冬.我有莫名的惊喜.只因为有阳光,有温暖.
天真的我开始犯傻,又开始做梦,忘记再怎么暖和还是会冷,更何况是一个那么缺少温暖的孩子.
当寒潮袭来,我开始惶恐不知道何去何从.我忘记在温暖的天气里要做好寒冷的准备.于是,在冷得沁骨的温度里,我接受着因为天真带来的所有惩罚,疼痛得让我不能自己.
暖冬是短暂的.甚至物极必反.这个冬天,这个城市,这个一年下一次雪就已经很奢侈的城市,却在前段时间接二连三下了几场暴雪.
我安静的坐在窗户边,看着团团雪花在空中翻滚.
心里却再没有任何杂念,如死水一般恢复到两年前的状态.
爱,莫大于心死.
终于平静.
<五>
再过几个月,我20岁.
20岁,是一个开始以及结束.结束所有十几岁可以称得上是孩子般的幼稚与轻狂.开始拥有20岁人的成熟思想.
不会再轻易说爱,因为说爱就要赋予责任.而我的责任多过爱情的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学习,比如考虑两年后自己的就业,比如在想是否也该找个女朋友过着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记得初中的时候,算命的对我说我的手心长满纠缠的感情线.呵,也许他说对了.但也许他也错了.所有的事情全掌握自己手里,朝那个方向发展我会自己决定,而不是上苍.
我只要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生活.只要一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足矣.如果没有,20岁以后我宁可孤独.而不选择纠缠与迷离.
我是个喜欢自虐的人.比如一个人拿刀杀我,我也许在死之前会闭上眼慢慢享受疼痛的过程.一航说他每受一次伤,会用刀在自己的手上划上一条小口.惊愕..听完之后我轻轻捧起他的手,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我开始疼痛.
一航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满眼都是落寞与忧伤.我和他就像两只寒冷的小兽,互相取暖.但我比他懦弱,我见血就晕,更没有自虐到伤害自己身体的地步.
他说,小卡,其实你的伤痕永远在你自己都看不见的地方.
我在想,如果我给认识我的朋友说我忧伤,落寞,孤独,我想他们会笑疯过去.其实人的一生,真正了解你的人不多.更多的时候,面具下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
所以我那天抱着他失声痛哭,一航,我们都要好好的.
后来,他走了.无声无息.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时候我会抱着中国地图,看着他给我来信上的邮戳到处寻找他在哪.
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城隍庙,成都的杜甫草堂…..我从不给他回信,因为我知道他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停留太久.他也从不在信里说自己以什么为生,过着怎样的生活.只是略写几句他的旅行.
我捧着那些信封,在迎祥寺的观音像下长跪不起.
我只要他手上的伤痕不要再多一条.这是我唯一的祈祷.
2005年已经来了.
两年的悲悲喜喜,一切终将沉淀在岁月里.不留下一点点痕迹.写下这样一篇文章,祭奠这两年里所有死去的悲伤以及欢喜.
祝福我们吧,小卡,krice,以及一航.
我会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05年1月15日 |
IP卡
发表于 2005-2-22 06:2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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