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一、
安安从前是没有自闭症的。她从不孤单。
安安总是吹着哨子在人群中穿行,肆无忌惮的将胳膊递到空中。
然后将手指叉开,晃来晃去的,若有似无的招摇。
安安特别喜欢这个姿势,有飞翔的感觉,有天使的快乐。
安安一路上遇见很多人。
他们说,安安是有灵性的孩子,他们喜欢安安的善良。
他们说,安安的单纯,是别人无法模仿的。
他们说,喜欢安安的人是需要勇气的。
他们说,安,安安,你为什么总是用傻傻的表情推拒着别人的爱慕。
他们说。他们一直说。
安安觉得,接受爱,有时比被爱更残酷。
被爱是别人给予的抚慰,而爱,太深刻,太揪心。安安给不起。
安安用残酷换来挥手,安安忽然觉得,什么都是不可预料的。
那天,一个孩子说,谁之于谁,都是一个符号。只是符号。
安安的心突然很疼,安安觉得,人变得真快。
安安从来不问木木喜欢自己什么。从来不问。
安安对着镜子说,木木真傻,木木真傻,木木,你真傻。
镜子里,安安的表情贼贼的,她吐吐舌头,皱皱眉,凶巴巴的。
安安的生活没有规律,她有时会爆发性的做出惊人之举,令人杂舌。
那个时候的安安,是绝对自由的。她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她是只忠于自己的。有坐在滑翔机上的感觉。刺激。
安安和木木的感情,不够刺激,不够惊险。
也让人匪夷所思的猜测为什么坚持这些年还如此激情,如此浪漫。
安安是倒戈过的,坠坠不安。安安后来才知道失去谁也不能丢掉木木。
木木爱上一个人,就事在必得。这种得是不计代价的。
木木的爱很坚持,甚至可以放下男人的自尊,甚至可以屈服。
木木在别人面前,永远是个坚强的男人。永远是个好依靠。
安安突然觉得,这样形容木木,似乎把他太形容的很尖刻。
木木只是太爱安安。在爱人面前,一个人总容易变得不一样。
安安的钥匙扣是木木的缩板,安安总是在睡前,把它放在唇上。
膜拜般的滑过肌肤。安安,安安。安安。可以安稳的入睡。
如婴儿般。安然。
二、
安安说,她没有来得及参与木木的童年,以及成长,很是遗憾。
安安突然想起那句很经典的话,来生,记得别改名字……。
多感人。多动人心魄。多么。安安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
安安拿着木木的照片在同学面前晃来晃去。
他们说,安安,你小时候的呀。安安当场毙命。
黑白照片。木木圆溜溜的眼睛,穿小褂子,乖模样。
的确。像个小女孩。但现在,木木,是个男人。顶天立地。
木木小时候是个乖孩子。成绩优秀。
但贪恋上电动,于是开始逃课。挨过打。却不知悔改。
后来停止学业。找了谋生的出路。
木木大了,想学习,但已经为时已晚。
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安安身上。安安不想他失望。
木木说,他曾经喜欢一个女孩子,叫M。
M也在读书。安安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很久以前。
那天,安安和木木的同学吃饭,忽然闯进一个女生。
她望一眼安安,转身走掉。然后屋里出去很多人,还有木木。
安安听到他们在外边撕扯,有人让她留下。她执意要走。
没有办法,木木的同学又陆续回屋。
安安看着他们喝酒,看到尴尬的表情。
后来知道,那个女生是M。
与木木从前说的联想到一起,安安心里不是滋味。
安安看着木木的眼神,木木不会乔装,安安却装着若无七事。
那次是在电话里,木木读M写给他的信。
M说她后悔了,后悔没有选木木。M说了很多。
安安当时有点醋意,但没有表现出来。
安安只是对木木说,你自己选择。说的时候,安安的心很疼,很疼。
木木说,他喝了很多酒。他说他不会对不起安安。他是这样说的。
安安一直哭。一直哭。她不知道该让他选择谁,她真的不知道。
安安无法做到事不关己。也无法入睡。安安知道,木木哭了。
安安的喉头很紧,紧的发不出声音。
M最终还是被淘汰了。她偶尔还会给木木打电话。
M絮叨着她的不快乐。木木给她讲安安,有幸福的表情。
木木有时一意孤行。甚至执拗。但从不针对于安安。
安安和木木的朋友开始熟悉,并且打成一片。
他们喜欢安安,觉得安安是个单纯的没有心机的孩子。
安安和他们喝酒,喝很多。安安不懂逢迎,只是乖乖的任宰割。
安安不是个会拒绝的孩子,她很顺从的喝掉一杯又一杯。
然后偎在木木的怀里,任他牵着自己的手。
安安不喜欢木木喝酒。木木喝多一点,就只知道睡觉。会忘了自己。
木木有一次喝多了。不停的叫着安安的名字。
他喊着,安安,安安,你在哪里。安安啊,你在哪里啊。安安。
安安抚摸着他的头,带着哭腔的重复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安安的眼泪滑到木木的发根里,滋润着木木的头发,泪,是安安的心疼。
那个晚上。安安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是不能失去木木的。
那个晚上。安安彻底的感觉到,木木对自己的在乎。
那个晚上。安安对自己说,天涯海角,都要追随。
那个晚上。安安彻头彻尾的感觉到,木木对自己的爱。
木木,木木他已经不记得那个晚上他醉成什么样子。
但安安没忘,安安,她许下了一辈子。
不要三生,一辈子就好。
三、
那天,听江美琪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纵声嚎啕。
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安安安安,别哭。
安安,不许哭,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厉声吼到。
可眼睛仿佛和她作对似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砸在手背上,打的心生疼。
安安对着镜子,整整自言自语了一夜。
安安从前不是烈女,总是一副见异思迁的模样,扫视着人群。
她很顽皮,这种顽皮又是安静的,是心灵上的杂症,很难治愈的。
有时走在路上看到帅哥,心里总是会大声喊着好帅哦,花痴般的。
但安安不是左右逢源的好手,她通常是连自己都自顾不暇的。
安安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她总是生涩蹩脚的躲着麻烦。
她是害怕被侵袭的动物。但有时又遏制不住探险的冲动。
她不懂得量力而行,木木很怕失去她.可她为所欲为。
安安有时也风风火火,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木木说,安安,你怎么不能安静一点。
安安就问他,你为什么不能再木讷一点。
然后看着彼此笑。
木木之于安安,从前,是省略号,现在是叹号。
安安就想这么形容,没有理由。或许爱情都是没有法度的。
安安的耳朵里又传来了那个如泣如诉的声音: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海的那一边/乌云一整片/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身边
木木,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木木啊木木,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安安声嘶力竭的喊着,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的回声。
只有回声。 [/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