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

安盒子

无花

麻

    麻，有上海女孩特有的漂亮。
    和苍木麻衣一样小的脸，和苍木麻衣相似的眼睛，眉毛……很像，但是比苍木麻衣还要漂亮。她素面朝天，用干净的肌肤亲吻空气。
    麻很瘦，虽然不高，但她的瘦把她衬的像细长的竹竿。她有漂亮的锁骨，突兀而自然得张扬着。
    麻——印象中，她总是很“NA NA”式的装扮，也许她是喜欢黑色的吧。也许。
    认识麻时，我还是小学生，她墨黑的眼睛看着我，然后浅浅一笑，露出小而深的酒窝。好漂亮！她摸摸我的头，仿佛大人般，其实，麻只长我几岁而已。
    然后那个暑假，还有后来的寒假，乃至第三年的暑假，寒假，直至搬离，我也不记得到底有多久。倒是并不是是一直跟着麻，而是时不时地跟着麻。因为，麻是不羁的。但就是这些遥远而破碎的记忆，不是尘封的，却是鲜艳而明亮的。
    麻喜欢谢霆锋，也许是一样不羁的人吧。麻的房间里贴了许多霆锋的照片。她说，她要嫁给他。她对我说谢霆锋，对一个小孩子讲，使得这个小孩子从此喜欢谢霆锋，一直喜欢，因为麻。
    麻喜欢。
    她进了音响店，一定先找他的专辑。我和她窝在沙发里，看他一卷一卷的带子，一张一张的VCD，一首一首的歌听过去，然后重复。她总是放谢霆锋给我听，和她说起谢霆锋，她很自然的说她是霆锋的老婆，让我相信不已。这个遗落在上海的他的妻子。
    只是有一次，她买到一张霆锋的海报，她拿着海报在房里走来走去，墙上，似乎再也贴不下这一张了，然后她跪倒在地上，吻着海报中的霆锋，泪流满面。
    而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哭，看着她吻，因为别无它法。
    麻和家里交恶，态度强硬。而他有一个弟弟，却性情温和，甚至是怯懦，看他们家争吵时，外人总忍不住叹息：如果麻和她弟弟的性格对调就好了……
    麻有很深的近视，麻的妈妈在睡前就压着麻做眼保健操。如果我窜进麻的被窝，麻妈妈就嘱咐我监督，然后麻就教我怎样作弊，喊口令时，怎样从“二二三四”直接跳到“四二三四”。做完了，我就大声报告，然后两个人翻倒在床上暗笑。
    也许因为麻的近视，并且从来不戴眼镜，所以很多时候麻的眼神都是淡然且迷蒙的，可是记忆中的麻，眼里，满是忧伤。没有焦点。
    麻憎恨背叛，也许因为被背叛，被抛弃。说到她的父亲，她用最恶毒的字眼。
    春节的时候，大人们时常聚在一起打牌到深夜，然后去宵夜。我们这一群小孩子也能玩到很晚。
    有一次，大家决定去酒吧，开了一个包厢，大人们喝酒聊天，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玩。我找不到麻，走出包厢，我在大厅找到麻。
    麻穿的很少，那时的我，身上有一件一件的毛衣，毛裤，而麻，只穿了一件外套，在臃肿的冬天面前，显的更瘦，我甚至能看到她不羁的锁骨清晰的突起。
    她坐在那里清情净净地唱，暗暗的灯光下，像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唱着忧伤和缓地歌。
    唱完了，下面鼓掌，我也拍手，她转过来，看到我，淡淡一笑。
    不知道哪一年，麻终于退学了，终于开始走她自己的路了。
    从此，我没有见过她……
    麻，留给我一个黑色的背景。

闵

    闵总是白白嫩嫩，清清爽爽，很标准的现代上海大小姐。我唯一一次看到她“黑”，是在她去海南度假一个月回来，但是只是一个星期，她似乎又白回来了。
    闵的父母都是**局长，**处长，乃至她的祖父祖母之辈，也是**局长，所以闵就像含玉而生的公主，恬淡的生活在“黄金宫”里。可是有一种反叛，即使没有泥土，没有水源，没有阳光，也依然会生长。
    闵的外公外婆住在我家隔壁，她妈妈很孝顺，百忙之中还常来看他们。当然闵也常来，甚至长住。
    闵家教严格，晚上一般不允许她一人外出。于是，闵就带着我，美齐名“带小妹妹去玩”。
    虽然很小，但我懂。
    走出那一条街，一个男生在拐角等候。
    那时闵在读高中吧，她不是很高，而我还不到不高的她的肩膀处。男生很高，于是就会夸张的摸摸我的头，弯下腰对我笑，然后给我和闵买棉花糖吃。
    男生总是穿黑色的衣服,并且多是无袖的,露出黝黑的健壮的手臂--外表很谢霆锋.他有锐利的眼睛,很漂亮的眉毛和坚挺的鼻子,还有很白的牙齿(总让我想到黑人牙膏)和深深的酒窝.笑起来,阳光可以化掉玉上的冰.所以,闵,被融化了吧.--我的遗憾,是, 不曾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叫哥哥.(一个名字,是一场闻夙命的开始.与生命有同等的重要.)
    三个人时常在一条种了很多法国梧桐的街上走走.我,总是在最右边,然后闵在中间,哥哥走在左边.闵牵着我,哥哥牵着闵.漫无目的地闲聊.这些话,随风飘散了,但也有缕缕细丝还在我手中......
    走在路上,在昏黄的路灯下,闵仰起头看星辉:
    "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
    只是温暖的话而已.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随便逛逛,然后吃点东西.可是有一次,我们去了一家迪厅,露天迪厅.
    迪厅在一块暂时不用的工地上,四周用网布拉起来,就像那些流动的马戏团.
    我们踩着满地的砖块看到里面疯狂的人群和在夜空下诡异的舞台灯光,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下,闵点头同意进去.
    进去以后,很多的人来跟哥哥打招呼.他们,应该很熟吧.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是的,只是这样,陪哥哥"会朋友"而已.
    我对闵的爱情的了解,尽限于此.
    --似乎,这,已经是全部了.那个昏黄的路灯下仰起头看星辉的闵的侧脸,那块透澈的玉.
    也许结束了,我不知道开头,也不知道结尾.
    闵依然是一块玉,晶莹透彻的皮肤,如水如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