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商白

今夜我在北京，躺在招待所房里的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的想你。在这一刻无比的思念你。以前思念你时，脑海里会浮现咱俩曾经的过往。然后想到之后，这么大的落差，便几欲流下泪来。而今想起你时，脑海中却很少出现那些立体的影像了。只是心中一遍遍默念你的名字。甚至会无声的笑了。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但心里还会有一点无奈酸痛的感觉，因为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不知道你现在是否会想起我。

我现在在昏暗的灯光下写这封信。其实在落笔前，对着空白的纸张沉默了好久。想到很多话，却又觉得都不值一提。想来想去，能写的也就是三个字：我爱你。但后来又觉得连这个三个字都是不值一提的。也许最有力的语言是沉默。但我还是试图理出头绪，试图要把自己的话表达出来。于是我觉得自己是有宣泄的意图的。但我不知道可以把这封信寄给谁。信是写给你的，却最不能寄给你。有时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和矛盾。也许我可以把这封信当成文稿投出去换钱来，把曾经令我难过的经历卖出去，换成钱——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自己在这个夜晚对你的思念被谁看见。被谁看见了都无所谓。只要不被你看见。

以前一味的要远离你。因为固执、浅显的认为，正是因为天天能见到你，所以不想思念你都不行。后来我执意去了那个离你的学校很远的地方念书，想有一个新开始。只是想不到自己远不如理想中的那么决然。不仅没有淡了思念，反而沉痛的发现，离开你越远，心里的思念就越无法抑制。就像唐僧跌进那个无底洞的过程中一样，洞深得让心充满了绝望，风都把心刮得疼了。在不断的浮现出那些我们的画面后，直到眼中有泪光，便略带怨愤的吃了药入睡。

毕竟那时还年轻。

后来我不是休学了吗？我不去那么远的中学上学了；我去你上、下学的车站附近蹲点。我隐在树的后面，看见你走路的姿势仍是那么悠然，但我已经看不见你心里的伤痛了——在我们分开后的你，是否还有伤痛呢？是一如当年围绕着“自由”这两个字的伤痛呢，还是为了某个人伤痛呢？只是我知道，如果是为一个人，那个人也不是我。我是蹲点的人，是看你背影的人，是思念你的人……而不是与你相伴的人，不是与你并肩的人，不是你爱的人。

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我再次远走了。比这之前去的那学校还远的一个小县城里上学。我在那更远的远方，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风景。看见那么蓝、那么安详的天，颜料厂永远也制不出那么单纯的颜色；看见那么白、那么软嘟嘟的云，心想童话只能发生在这样的云上；夜里有无数的繁星，风吹过我的身体，心于是被带到了天上；还有楼下的小花园里，一个老爷爷精心栽种的那么漂亮那么淡定的樱花。我就想，为什么此刻你不在我身边呢？我多么想让你看见这么明媚美好的事物。于是我发现，此刻对你的思念，却是比以往所有时日更甚。我站在离你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心里在喊着你，你来，你来，看这天，看这云，看这星星，看这花。我只是要你欢喜。而我的如海底地震一般的思念，已经无足挂齿了。

如今看来，那时候仍旧算是年轻。思念才会有火山地震一般的力量，充满了勇气。那时候很喜欢的一句话是：就算要我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与你在一起。那时候的自己，就像是在火种旁边心存不轨的飞蛾，只要你愿意对我燃起爱情的火焰，我立刻就奋不顾身的扑进去。

也不知我们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距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这距离的。我把对你的距离，调远又调近，反复摸索距离和思念成正比还是反比。后来看见巴莱克说，事物与事物之间不是都存在因果关系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不因实际中的距离而决定……所以你不爱我，就像我很爱你一样，是追究不出原由的。在看到这句话后，我似乎想通了很多。这样每年想通一点，几年过后，心里渐渐承认了，我对你的感情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不了了之，这是唯一的结果。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也许会考取相隔千里的大学，还会到相隔万里的地方工作——或许我们就像那两条平行但又相交的目光的射线一般，只是在相交之后，会越离越远。我们的距离无法消除了，结局是一早就注定好的。

所以呢，现在对你的思念，不再像无底洞，不再像大海、暗礁；觉得像是涓涓的小溪，流淌时甚至没有多少声音。现在想起你时，不再带有怨愤了，不再在深夜流泪失眠了，不再在心底默诵“我爱你”了。你的样子一点点，一点点，弥散在空气里，模糊在我放大的瞳孔里。当我再次在北京的这个地方思念你时，我知道这很好办了……一点点，一点点，我们的事就这样算了。

2008-03-09 1:22 北京

阡陌。

思念，没有声音
却能颠倒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