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如怀念》

眠笙

1
        我们的相遇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是从我年少无忌的原点，还是从你漫不经心的终点？究其原因不过是我们都曾年少轻狂，看一场繁华散尽，曲终人散，不知有谁还能在身边。
        曾经用心记下一句莫失莫忘的誓言，写尽一纸千回百转，最终也不过随着岁月变迁被我们遗忘在巷陌转角处。
        也许在相识之前，就有好几次擦肩。不然我无法解释为什么初次相遇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你的嚣张让我对你失了好感。
        九月初的天停在暑期炎热气候的尾端，阳光沉入这座城市，慢慢沉淀在悠然的喧哗之中肆意挥霍着最后的自由。
        你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试卷，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拉扯着自己的领带，似乎是不适那种正经，看我一人蹲在地上捡试卷，毫无伸手帮忙的意思。
        我说，你撞到了我，难道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你扯了扯嘴角，弯腰从地上抓起一张试卷，甩了甩，漫不经心，反问我弄脏了你的试卷该怎么表示歉意。
        我收拾了一地狼籍，将沾了尘埃的试卷抱在怀里，一本正经地与你对视，只觉得你眼熟，却不记得你的名字。
        协商的结果就是我必须要请你去学校旁边那家甜品店喝饮料。
        不能不说，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只能在心里暗暗贴上十分差劲的标签。
       
        甜品店里冷气十足，蒸发了一身暑气的我拿了两杯奶茶送到你面前，你勾了勾嘴角，问我——
        难道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咖啡味的奶茶么？
2
        不知道每一段莫名邂逅是不是总是没有结尾。
        从甜品店出来后的我和你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在店内坐了三十分钟的我们似乎从一开始的有一搭没一搭变得也能在某个微妙话题上对上两句。所以看你离开，我还是忍不住出言告诉你走错了方向。
        你说，那种学校的艺术节，只有你这种乖学生才会去晒太阳啊。
        阳光慢慢侵袭你的背影，留下一抹残色悠然败谢。
        不过话说回来，艺术节什么的，是有够无聊的。
3
        按照常理发展，故事发展到这里，怎么也应该让你好好的和我亲近一把，最好是当着众多女生的面制造点八卦素材，博得一群人的羡慕和嫉恨，进出偶遇，成对成双，最后再遇上一些小说情节，那么我高中三年也许会很圆满。
        毕竟敢爱敢恨，轰轰烈烈也只存在于当时的幻想中。
        然而事实是，我们似乎再也没了交集。不过关于你的点点滴滴依然会从无数条小道消息中被抽离出来放大。
        比如说，你是花钱进来的后门户，读书一般，品德一般。
        比如说，艺术节那天你放了一群人的鸽子不知所踪，台上的钢琴孤零零地等待演奏者，但是到节目尾声你依然没出现。
        比如说，有人说那天你女友临时有事把你喊了出去，于是你立刻赶去了她的身边。
        而我除了偶尔升旗仪式上能见到你上台念检讨书外，再也不曾与你有过第二次相遇。学校规定说，一周违反校规五次的人下周升旗仪式要当众念出检讨，而你总是漫不经心，学校旁边就是老式居民区，不知哪家人养的鸽子在这么一个早晨成群飞出，鸽哨声模糊了你低沉的尾音。
        寥寥草草念完，随随便便地站在那为数不多的检讨者行列里，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捏着稿纸，目光似游离。
        却不知为何，会为你的那种嚣张和羁傲感到一丝丝亲切。
        也亏得你屡次犯错，屡次被点名的缘故，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时光悄然无声，却总能不知不觉地带走一些，改变一些。
        例如我也会和人说，我曾与学校里面一个嚣张十足的人有过一次交手，可惜之后就没入人海再也不见。
        我也开始习惯每次见你读检讨后，花一节课的时间回顾那一次的相遇，随即在笔记本上涂鸦，填充我们那没有结果的邂逅。
        或者生动敏感，或者旖旎缠绵，又或者淡而无味。
        你的名字我却从来没敢写上去，生怕被人看到，嗤笑这一场自作多情。
        我是见过你女友的，隔壁四中烫着大波浪的高挑女生，那天她拦下我的死党问，请问你们学校有一个叫做陆珂的转校生吗？
        与其擦肩后，我将塞满复习资料的书包抱在胸前，拉开拉链想摸钱包去我们曾去的那家甜品店买杯咖啡奶茶，一边走一边笑说，这是陆珂的女友吧，自己的男朋友什么班级的都不知道么？
        死党抓了抓额前的刘海，将围巾往下拉了拉，告诉我你是一个玩得很开的人。
        在我们那时候，所谓玩得很开，意味着这个人不但会开雅马哈，可以背着老师偷偷在厕所抽烟，下课了在网吧和人拼魔兽，动不动会和人动手打架，还意味着必定有很多任恋人。那是我们的时代烙印。

4
        我很快就弄懂了死党的意思。因为在等待奶茶做好的时候，我发现你搂着一个染了红发，穿着妖娆的女生走进了店里。
        还没等你走过来，我的奶茶已经完成。选了一根吸管，是最爱的粉色。随后慌张离开。咖啡的香气熏得我视线模糊。
        甜品店的一室暧昧被我弃之不顾。
        死党问我怎么了，我揉揉眼睛，吸了口奶茶，毫不为意，告诉她只是遇见了故人。
        天晓得，严格追究，我们只怕连故人都算不上。只是我，总觉得曾与你相处，从心底还是觉得开心。
        你曾经告诉我——
        不爱喝咖啡奶茶的人，都是率性而为的人。
        可惜我不是。
        如果我真如你所说的这般，也许我会上前质问你为何身边此人非故人，会上前告诉你，哪怕做朋友，我也觉得很开心。

5
        春节过后，天气回暖，街道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我放弃了骑车上学的打算，提早十五分钟出门，慢悠悠地走向学校。
        三节课后，得到了原来你已退学的消息。
        我想，以你那率性而为的性格，倒是情理之中。
        中午的时候，死党给我了一张纸条，说是你让她转交给我这个爱喝咖啡奶茶的女生。
        上面是你潦草大气的字迹。
        你的留言和手机号码。
        十分意外，你还记得我这个人，曾经请你在学校旁边喝奶茶的人。
        不过反反复复，纠结犹豫，最终还是将纸条夹在了数学书中。中午吃饭的时候，学校广播台放起了金莎的歌——
        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
        永远不能坦白面对面
        我在你的左边你在右边
        没有交叉点
        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线
        走多远都没有碰面的终点
        ……
        我想，是不是你注意到了呢，注意到，曾经有一个我，在浩瀚无垠的蓝天下，抬头眯起眼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鸽子，但是总抓着抬头的瞬间，看着你。
        是不是你注意到了呢，那天在甜品店的门口，我语气中带着的不舍和探究。

6
        临放学时，我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告诉你——
        相见不如怀念。

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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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的钢琴

恩。相见不如怀念。不过总是到受伤害了才发现。这一点“我”很幸运，能够聪明自知，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