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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果小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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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碟】忽然之恋(从强奸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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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46:32 | 只看该作者
(十一)
明知极有可能会遇到他,可猛地看见,心头还是一颤,呆站在那里,眼看着他把电梯门堵住,又一次进不得也退不得。
“你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女人,怎么也想不到还会在这儿再看到你。”他笑,很高兴似的笑,嘴角照例地往右边牵动。
我瞪着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衣冠禽兽”几个字,这个成语不知是谁发明的,这样直白又这样讽刺,站在我面前的不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坏蛋么?
“我妹妹呢?她在哪儿,你们对她怎样了?”我仰头看他,毫不胆怯地直视那玩味的眼神。
“你妹妹?”他竟楞了一下,“她怎么了?”
“她还在这儿打工,你们绝不许碰她,你承诺过的!”我的声音大了起来,以掩饰心里的不安,为妹妹的不安。
他轻笑了起来,坏蛋也会有一口很好看很整齐的牙?
“都不知你在说些什么?”他颇有趣味地看着我,“你妹妹再也没来上过班,你怎么还会以为她在这儿?”
我楞住了,没在这儿?那她……抬头看到那不太正经的笑容,心里还是不能相信的。
“你……你没有骗我?我妹妹……”
“你们姐妹俩是怎么回事?妹妹在做什么,你这个做姐姐的还不清楚吗?”他又笑,忽然伸手过来捏了捏我的下巴,“不过,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退了一步,躲开他,他却乘势走了进来。电梯门又合上了,他伸手按了“九”,我看着,心里一凉。
“你……我要回家!”心里又害怕起来,声音也弱了。
“我说过,要想你妹妹完好无损,你就得满足我的要求,我绝不食言!”让人心寒体冷的声音。
电梯门又是“叮”的一声开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儿飘了进来。
“哎呀,羁哥,我正在找你呢,你去哪儿了?”一个打扮入时,满头波浪卷发的女人一步跨了进来,就去拉住他的手臂。
“找我做什么?”他漠然说道,几乎没有正眼看她。
我看着那个女人,很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子,只是妆化得浓艳了点儿,显得很成熟,眉梢眼角的风情,殷红丰润的嘴唇,看起来倒真的是顾盼生姿,很美艳也很性感。心里忽然一动,有了这个女人,也许我不用……
“找你喝酒啊,我们好久没一起喝过酒啦。”美艳女人紧贴着他的手臂,胸部有意无意地挨擦着。
脸上蓦地一热,慌忙别开眼去。
“今天没空,你回去吧。”还是那么漠然的毫不心动的声音。
“别这样嘛,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够年份的哦,放在你办公室呢,你不想和我一起喝么?”甜得发腻的声音。
“说过没空就是没空!”不耐烦的声音一落,我的腰忽地被揽住了,身不由己地被揽出了电梯外。
“喂,羁哥,你……”身后似怒还嗔的声音。
“你找别人喝吧。”他头也不回的说道,紧紧地揽住我的腰。
地毯厚厚的,很吸音的,却还是能听见身后重重踏脚的声音。
又走进那扇大门,浑身都僵硬起来。听见身后门反锁上的声音,腰上又是一紧,被带到那组大沙发里坐下。茶几上真的有一瓶红酒,标贴上全是英文,应该是一瓶名贵的价格不菲的红酒,这样的醇酒加美女,他为什么还要拒绝?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他松开我的腰,伸手去拿那瓶红酒,在沙发旁台灯的光线里仔细看了看,轻笑了一声:“果然是够年份的好酒。”
从茶几下拿出开瓶器,“嘭”地一声拔掉木塞,将瓶中的酒倒在两个精致的水晶玻璃杯里,深红色的液体在杯里流光溢彩,轻漾着一种华贵的美。
“品尝一下,真的是好酒。”他端起其中的一杯递给我。
酒香早已从杯中溢出,闻都能闻得出来这是好酒。我垂下眼,动也不动得坐在那儿,不伸手接,也不理会。
他缩回了手,我听见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的声音,也听见他轻轻吸气的声音,轻轻啜饮的声音。他叹了一声:“有年份的酒就是不一样,口感细腻,回味悠长。”
很奇怪,不看他的人,光听他的谈吐,总觉得这应该是个很有修养和素质的人,他……
忍不住抬起头来想打量一下他,下巴却忽然又被捉住了,嘴唇立刻便被柔软地封住,一小股液体也乘机注入进来,浓郁的酒味立刻回转在齿颊间。我一惊,喉头便被呛住了,忍不住咳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逼你喝了,看来你真的不会喝酒。”他轻笑出了声,又伸手轻拍我的背。
接过他递来的一杯水,喝了下去,可那浓洌的酒味却还在唇齿间盘旋,怎么也吞咽不下去。水杯被接过去放回茶几上,下巴又被扳过去和他正面相对。
“很喜欢捏你的下巴,尖尖的小小的。”他轻轻捏着摩挲着,“你是个乍一看很不起眼的女孩儿,可是却越看越觉得很可爱。”
嘴唇不可避免地又被吻住了,身体不可避免地又紧贴在那硬硬的胸膛上,这么慵懒颓废的男人却有着这样硬实的胸肌,那双看起来绵软的手也会那么有力。
又被抱起来放在那张软软的大床上,《我心依旧》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转开头,蓦然看见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纸盒,台灯光清清楚楚地照着上面的字——“避孕药膜”。
心里一宽,随即又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苦涩,无奈地在心底泛滥开来……
背过身去扣胸衣,却被另一双手扣好了,腰上被环住了,脖颈上有热热的气息。
“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头,弯腰去捡扔在地上的衣服,穿好了,站起身就往外走,才走了两步,腰上又被绕住了,下巴又被扳了过去,嘴唇上又留下一印。
“晚安,宝贝儿!”
摆脱开那双手臂,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这不是情人间的告别,用不着那么地温柔缠绵。
走出那鬼魅般的世界,黑夜沉沉地压来,没有表,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深夜的街头霓虹焕彩,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夜意阑珊。
一辆出租车开进了夜总会外的停车场,这个时候竟还有人来这里狂欢么?车门打开,跳下车的竟是我的妹妹慧然。我站在台阶上,楞住了。
“姐!”她朝我跑了过来,站在台阶下,“你真的跑这儿来找我啦。”
“你……你到哪儿去了?”我看着她,霓虹的光彩辉映着她那张清纯美丽的脸。
“我……”她顿了一下,“我只是出去有点事儿。”
“什么事?”我不放心地看着她,敏感地问道,“我去找你,都十二点过了,你还没回宿舍,究竟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她看了我一眼,“李萱男朋友来了,我不可能在那儿做电灯泡嘛,只好出去闲逛,本来说在学校附近走走,结果走来走去,总有两个不三不四的人跟着我……”
“什么?”我一惊,慌忙跑下台阶,抓住慧然,“他们……他们是不是……”
“姐,你别那么紧张嘛,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吗?”慧然不能理解我的紧张,有些不以为意地看着我,“后来我遇到了几个大二的男生,请他们帮忙把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吓跑了,当然要感谢人家嘛,请他们去看电影,又吃宵夜,不过结果我一分钱也没花,全他们请啦。”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两个人一定是他手下的,再不然就是他哥还在打慧然的主意,他们……他们真的一直在窥视着我的妹妹,时刻在威胁着她的安全。身上一阵发冷,看来是真的摆脱不掉他们了。
“小慧,你……你以后就待在学校里,别到处乱跑,那些人……”
“姐,你放心吧,这世道还没那么乱,你怎么总是想得怎么复杂啊。”慧然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摇头,着急地摇头:“不是,小慧,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平常好象也经常在学校门口转悠,可能也就是附近的小混混,我才不怕他们呢,你放心吧,姐。”
“小慧,你……可是……”
“姐,”慧然又打断了我,轻轻摇了摇我的手臂,“我就知道你跑这儿来找我了,听李萱说你去找过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跑回家你又不在,转念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来这儿了,你也真是的,怎么对我那么不放心呀,我已经是大人了。”
“小慧……”
“姐,别说了,我们回家吧。”
星期一上班,正在快餐店里打扫卫生,苏茜蹦进来就抱住我,叫了一声。
“巧然!”她忽地又压低了声音,“我‘倒霉’了!”一脸的欢喜与轻松。
“你呀——”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一惊一诈的!”
苏茜呼出一口气:“总算放心啦,迟了一个星期呢。”
“还不怪你自己,也不知道采取点措施。”我抹着桌子,天天都抹的桌子,白色的抹布上几乎抹不出什么痕迹来。
22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47:06 | 只看该作者
“就第一次没有嘛,所以担心,后来都采取了的……咦?”苏茜忽然凑过头来看着我,一脸的俏皮,“你也知道是要采取措施的呀?”
心里蓦地一慌,脸上顿时烫了起来。
“没有……猜都猜得到嘛。”慌忙别开头去,“我去把抹布洗了。”
“哎,先别去,”苏茜一把拉住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呢。”
没回过头去,心里窘得厉害。“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嘛。”挣开她的手又想走。
“周鹏飞回来了!”苏茜大声说道。
我呆住了。他回来了么?现在还没放暑假呢,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巧然,”苏茜又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他跟我问起你了呢。”
“问我?”问我做什么,几乎都已经和他断了音讯,怎么还会问起我?
“嗯,不但问你好不好,还问你住哪儿,在哪儿上班。”苏茜家和周鹏飞的家在同一个小区里,很容易就能碰上面,“巧然,看来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哦,而且,我觉得他越来越帅了呢。”
脸上又热了起来,耳根都在发烫。“别乱说,人家在大学里可能早就有女朋友了。”
“不象!”苏茜摇着头,“看他问起你时的那副神态,不太象!”
几乎已被尘封的记忆又浮现出来,那个暮春的黄昏里,身后的斜阳将那迎风的发端染成了透明的金黄,那一脸阳光般明朗的笑……那一切仿佛已离我好遥远了,可是倏忽之间又似乎近在了眼前。
下午去超市接了班,新送来一批货,清点之后,将一条条的烟整齐又美观地码放在玻璃货柜上。
“巧然。”一直封存在记忆里的熟悉的声音。
玻璃货柜后的镜子反映着身后人的身影,一格一格的,看不太清楚,却又清楚地知道那是谁。
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慢慢转过身,几乎不敢立刻去直视那阳光般的笑脸。
“好久不见了,巧然,你……过得好吗?”依然是关切的温柔的声音。
抬起眼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不,是一个男人,就站在柜台外。宽宽的肩,高高的个儿,永远清爽干净的短发,那越发英俊明朗的脸上,仍是那对柔和的眼眸。
“好久不见!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低下头,就在那一瞬间里,忽然地自惭形秽。
“回来几天了,一直想找你,又不知道你住哪儿,好不容易才碰到苏茜,知道你在这儿上班。”他的声音也比以前浑厚动听了些似的。
“哦……”我应了一声,面对他,永远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还没到暑假呢,你提前回来的?”
“我……”
有顾客来买烟了,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巧然,你是不是晚上十点下班,我来接你吧。”周鹏飞看见我忙着应付顾客,就说道。
“那……那太晚了,你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没有……”又是那让人熟悉的微微尴尬。
我想了一下,说道:“你等我一下。”
等顾客买完烟走开,我忙去跟组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组长勉强答应了,叫了人过来替我一会儿。
“走吧,我请了会儿假。”我对周鹏飞笑了一下。
他也笑了,脸上的尴尬消失了,又是那样明朗的阳光。
走在街上,太阳很大,晒在身上有些烫烫的,鼻尖儿一会儿就浸出了汗珠。悄悄瞥一眼身旁的周鹏飞,出了超市门,到现在他也没吭一声,再瞥一眼,他的个子好高,跟他走在一起得穿高跟鞋才行。低头看看脚上的平跟皮鞋,这双鞋还是高中时就穿起的了,现在已经很旧很旧,鞋头都有些变形了,看看旁边那双“李宁”运动鞋,又新又干净,心里蓦地好自卑,真恨不得能将自己的鞋藏在脚下的路面里去。
“巧然,”他终于说话了,“听苏茜说你现在打两份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这样累,你吃得消么?”
转过头,接触到的是那样关切又担心的眼神,让人温暖让人感激的眼神。
我摇摇头,笑了笑:“不累,都已经习惯了。”
“这些年,你过得很艰难吧,我……很久都没来看过你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我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很忙,你也很忙嘛,我又没要你一定来看我。”
他也笑了,又是有些尴尬的笑。
“对了,”我问道,“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我想先回来联系工作的事,马上就要毕业了,得早点为今后做打算。”
毕业?就毕业了吗?他在路灯下向我告别说要去学校报到,恍惚还是昨天的事,现在竟然就要毕业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巧然,你在想什么?”
“哦,”回过神来,朝他一笑,“真没想到,时间过得好快啊。”
“是啊,很多事好象还是昨天才发生的,转眼就已经四年了。”他看着我,那张成熟俊朗的脸上,那对眸子依稀还透着那时的目光。
脸上一热,转过头去,看着路边的商店橱窗。
片刻沉默之后,他忽然问道:“巧然,听苏茜说你在考自考,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好啦,已经过了六门了。”我笑笑,下意识地去摸索那块儿曾经脱落头发的头皮,铜钱大的地方如今重又长出了新发,又粗又硬的一簇短发在长发丛中,倔强地立着,怎么也压不下去,在镜中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那……需要我帮你么?如果……”
“不用了,你都这么忙,还要找工作……”心里忽然想到一事,“对了,你怎么会想到回来找工作,为什么不留在北京,你读的是清华,应该不愁工作问题吧。”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样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才生,人家只会抢着要,怎么会回到这个小城市里来。
“哦,我……”他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我在北京不习惯,从小在这里待惯了,还是觉得回来好。”
“是吗?可是这边收入都会低很多呢,你是大材小用了。”我有些替他惋惜。
“无所谓了,只要能挣钱养活自己就行了,再说这边消费也低些,北京消费很高呢。”他笑着说道,又转头看了看我,一会儿才又说道,“巧然,你好象没变似的,总还是当年上高中时的样子,我……我记忆中的样子。”
心里又“砰砰”地跳了起来,脸上又觉得热了。
“而且,还是动不动就会脸红,很……很可爱。”他又轻声地说着。
耳根都烧了起来……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呢?脸上一定红得象关公一样。垂下头,看着路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一眼瞥到他手上的运动型腕表,慌忙说道:“哦,几点了?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腕表抬起,他叹了口气,说道:“时间过得真快,怎么不知不觉就快一个小时了。”
“啊,那我要赶紧回去了,就这样组长都很不高兴呢。”我慌忙转过身便往回走。
“哎,巧然,”周鹏飞喊住了我,“晚上我来接你吧。”
转过头,笑了笑:“不用了,谢谢你,晚上说是十点下班,可是盘点完再打扫卫生,就快十一点了,而且回去还要看书……”
“哦,那……那就不耽误你了。”明显的失望的眼神,有些尴尬的微笑。
“那我先走了。”转过身就开始跑,跑了几步又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
“巧然,”我转过头去,周鹏飞还站在那儿望着我,“别着急,时间还够,慢点走。”
朝他笑了笑,转过身,不再跑了,只是急急地走,酸涩在那一刻蓦地浸满心胸,浸得发疼。他的笑脸,他的眼神,都还是当年的那样,他真的没有忘了我……“你打球的样子真好看,象跳舞一样”……留在他记忆里的永远是那样的身影,可是我……我还是努力地让自己坚强勇敢,我还是好强不服输,我的容貌还是当年的模样,甚至我的打扮都还象个高中女生,可是我……再也不是那时的宋巧然了。
23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47:36 | 只看该作者
(十二)
打扫完柜台的卫生,和工友们一起走出超市时,已经十点半都过了。在超市门口和工友们告别,独自一人往家的方向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十几块钱买来的男式长袖恤衫,高中时就在穿的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脚上那双已经旧得变形的平底鞋。
“巧然,你也好好打扮一下嘛,我觉得你现在还没上高中时爱打扮了。”苏茜总这样说我。
我微笑了一下,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到店里就得换上工作服,就算打扮了又有谁能看得到?
一辆白色的轿车从人行道边驶过,“嘎”地一声停了下来,等我走近时,车窗滑下,路灯映照着车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等了你半个钟头,这样工作,老板应该给你们加薪才对。”手肘靠在车门上,那张脸半探了出来,“上车吧,宋巧然。”
我瞪着他,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冷。他为什么一定要缠住我不放,我这样普通又无姿色,不打扮又不化妆,更不会搔首弄姿,他身边肯定有各种各样美女围侍,为什么一定要不厌其烦地盯住我,新鲜吗?好奇吗?
他打开车门,看了我一眼,嘴角一牵,又是一个懒懒的笑,绕过车头,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来吧,我很少这样侍侯女性的。”一脸不经意的笑,眼睛却牢牢地盯住我。
坐在车上,疾速的奔驰中,车窗外卷进来的风卷乱了我的头发,也不想去理,车门上找不到摇动车窗的转柄,也不想去找。木然地坐着,头发拂在脸上,痒痒的,凌乱地不时遮挡着我的视线。
车窗忽然自动升了上去。“车窗是自动的,车门上有个按钮,想开的话,按一下就是了。”
我听着,但不去找,也不去按,只是沉默地坐着。
车子终于停下了,车窗外是市郊的一条马路,路旁就是一块有一块的农田。这一晚有着晴朗的月色,水田里泛着幽蓝的光,静夜里,偶尔传来几声忽远忽近的蛙鸣。
车里忽然响起了那首熟悉的音乐,《我心依旧》,又是《我心依旧》!
……座椅靠背放了下去,我躺在那儿,心里说不出的羞辱,无法反抗的羞辱。此时的我,和一个妓女还有什么区别,随时随地,随召随到……我好恨这个男人,这个无耻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侮辱我身体的同时,也在一次又一次地践踏着我的自尊。我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恨自己生为女人,如果有来生,做牛做马也不要再投生为女人……
座椅靠背抬了起来,他又一次帮我扣好胸衣,又顺势将我搂入怀中,嘴唇在我脖颈里来回地摩挲。
“很奇怪,你没擦香水,可皮肤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很特别的香味,而且,”他的嘴唇慢慢地往下滑,“我好象对你越来越迷恋了。”
胸衣才扣好就又被解开了,靠背才抬起又被放下了……迷恋?这样的男人居然会对我迷恋?迷恋得了多久呢?总有厌烦的一天吧,而我,我只能忍受和等待,等他厌倦了的那一天……
车子终于往回开了,乐曲也重新换过,车上的时钟清晰地显示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累了吧,要不你睡一会儿,开到了我喊你。”虚伪得让人恶心的体贴。
我扭过头看着窗外,脑海里忽地浮现起妈妈的脸。妈妈,如果你知道这一切,会为我心疼?还是会为保护好了妹妹而感到欣慰?
深吸一口气,让忽然一热的眼眶冷却了下来。
“你答应了不会碰我妹妹的,说话可要算数。”我说道。
“我说出来的话,从不食言。”轻笑一声之后的回答。
“那为什么会有两个不三不四的人在学校附近跟着我妹妹,是你的人么?这样做什么意思?”我转过头去,盯着那张让人反感的懒洋洋的脸。
“哦?”居然还一副有些惊讶的表情,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说……是我哥……”顿住了,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不管是你还是你哥,不要去骚扰我妹妹,这是你答应的。”我继续盯着他。
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对你妹妹真好,就象我哥对我一样。”脸上不再有那样的笑,几乎是认真的,“我哥也是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只要是我喜欢的,他肯定会让给我。”
脑海里浮现起那张有着长长刀疤的脸,凶恶的眼光,霸道的神情,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温情?我才不信呢,只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坏人而已。
“所以我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去碰你妹妹,我哥也是。”他边开车边说道,没有转过头来看到我脸上鄙夷的神情。
“那……就算……就算你以后对我厌倦了,也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忍不住说道。如果他对我失去了兴趣,又去打慧然的主意怎么办?这些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一次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颇有趣味的笑:“你很希望我早点厌倦你吧,不过,近期内肯定不会。”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我的下巴,“你真是幼稚得可爱,但我还是答应你,以后也绝不会去碰你妹妹,我哥也是。”
心里忽地松了一口气,却又蓦地一动。我竟相信他的承诺,而且还是很肯定的相信,怎么了?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都能相信的吗?我真的很幼稚吗?
车子在小巷子里停下,我打开车门就想下车,腰上却又被绕住了。
“都不告别一下吗?”毫不正经的笑着的声音。
下巴被扳了过去,唇上印下轻轻的痕迹。“晚安,宝贝儿。”
又是周末了,下午请了假,没去超市上班,在家里洗被单,晒床褥,打扫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今天晚上要做点好吃的,已经好久没和慧然一起吃饭了,我不在家,她回来总是吃泡面,冷冷清清的,一想到心里就觉得很过意不去,也难怪她不愿意回来。
正在卫生间里刷洗地板和墙壁,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的声音,忙洗了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周鹏飞。
“去超市找你,说你休假,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苏茜告诉过我地址的。”
“哦,那……那快进来坐吧。”在门边的镜中照了一下,蓬头垢面的,一直在干活,头发也散了,脸上浸着汗珠,衣服看起来也脏兮兮的。他真会选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看到这个样子的我。
“你在做什么呢?”他偏要再转过头来看着我。
慌忙理了理头发,又抹了抹脸上的汗,再扯扯衣服。“我在打扫卫生,真不好意思,乱七八糟的。”
他回过头去打量房间:“不乱啊,很干净很整洁,只是……”他又转过头来,“巧然,看你住的地方,看你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你生活得很不容易。”怜惜的目光怜惜地打量着我。
“没有啦,我生活得很好,”环顾自己的陋室,再看看身上的廉价衣衫,心里说不出的自卑,却又绝不愿意被他瞧不起,“我的家很小可是很温馨,还有,我……我只是不爱打扮而已。”
“巧然,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周鹏飞慌忙辩解道,脸有些微微地红了,“我只是……其实是很佩服你,真的,你很小就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很坚强很勇敢,现在没有几个女孩儿能做到你这样了。”
他原来是在称赞我么?是我太敏感太多心甚至太自卑了么,误解他的意思?
抬起头,朝着那张真诚的脸一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对了,我要去做饭,你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妹妹今天也要从学校回来。”
“那……那怎么好意思?”他分明是愿意的,脸上有忍也忍不住的笑。
“别客气了,你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做饭,慧然可能很快就回来了。”朝他笑了笑,便转身走进厨房。
还在淘米,就听见慧然回来了。
“咦?你……”慧然惊讶的声音。
我赶紧走出去。“小慧,你回来了。”
慧然看着我:“姐,你在家啊,没去上班?”说完又转过头去打量着周鹏飞。
“我今天休假。”转过头看见周鹏飞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儿,忙又对慧然说道,“小慧,这是……”
“我认得他,周鹏飞嘛。”慧然打断了我的话,看着周鹏飞,爽朗地一笑,“你好,周鹏飞,我是宋慧然,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我倒还记得你,以前你也来过我们家。”
慧然的落落大方让周鹏飞的不自在很快消弭无形,他也朝慧然大方地一笑:“当然还记得你,不过那时候你还小,现在都有些快认不出来了。”
“哦?是变丑了,还是变漂亮了?”慧然俏皮地问道。
“呵呵,你说呢?”周鹏飞反问道。
我也笑了起来,看他们相处得还挺融洽,便说道:“你们慢慢聊吧,我去做饭。”
2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48:35 | 只看该作者
在厨房里忙着,听见外面屋子里不时的笑语声,也忍不住地微笑。看来他们还真聊得来,都是上大学的人,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吧,想到这儿,却又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慧然还在不停地和周鹏飞说着话,看样子,她今天很高兴似的。大概是家里一直冷冷清清,今天蓦地热闹起来,她感到很开心吧。忽然就觉得很对不起慧然,过早地失去了父母的宠爱,她的心里,一定是孤单凄凉的,我忙于工作,她每次回到家中,总是一人面对着光秃秃的四壁,心里不知该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我的妹妹——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她,笑靥如花的她,坐在那儿,清纯干净得似一朵夏日里的清荷,如此的陋室也丝毫不能掩住她的光彩——她已经不知不觉得长成了,而我却好象从没有真正地关心过她,她在想什么,她需要什么,也从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象我这么粗心吧。
“巧然,怎么不吃了?你做的菜很好吃呢。”周鹏飞忽然说道。
回过神来,朝他一笑:“是吗?那你就多吃点儿。”
“我已经吃了很多了,就差没‘风卷残云’了。”他笑了,一室的阳光。
“哈!那么饿呀。”慧然笑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姐,你做的菜在他看来简直是珍馐美味呢,看样子要经常做给他吃哦。”
“什么呀,哪有那么好吃,他讲客气罢了。”我看了一眼周鹏飞,他脸上的表情好象还真是慧然说的样子。
“才不是,他才不想讲客气呢。”慧然别有用心地看着我,又俏皮地斜睨了周鹏飞一眼。
“好啦,你!”我横了她一眼,站起身来,“你们都吃好了吧,那我收拾了。”
“哎,让我来洗碗吧。”周鹏飞忙站起来,伸手就去收拾碗筷。
“得了!”慧然也站了起来,“你们谁也别抢,还是我来洗。”她把周鹏飞手中的碗筷抢了去,“姐,饭后要散步的嘛,你陪客人散步去吧。”她转过头来冲我眨了眨眼,神情怪可恶的。
“对啊,巧然,”周鹏飞居然顺水推舟,“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瞪着慧然,她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端着碗筷就望厨房里走,还哼着歌儿。
五月初的夜色来得越来越迟了,小巷子里路灯已经亮了,却还不及昏黄的天空来得明亮。慢慢地走,天空里一朵一朵的晚霞在夕阳没去后,绚丽的色彩也渐渐淡了。走上街头,在不算拥挤但却很热闹的人群里缓缓地穿行,周鹏飞一直没怎么说话,我也沉默地走着。
“巧然,我们干脆到公园里走走吧。”周鹏飞忽然提议道。
“好啊。”我欣然赞同。
暮色已经越来越沉,公园里华灯初上,别有一番景致。草地里零零星星的几盏地灯,让夜晚的草坪看起来依然绿意盎然,每一棵树下的射灯,也让夜晚里的树木别样明媚。那条古老的护城河横穿公园的中央,河边的栏杆、河上的小桥经过设计师的精心雕琢与修饰,夜晚里也是光彩照人。
延着河边慢慢地走,走上那仿古的小木桥,河面上水波轻漾着灯影,有游船从桥底穿出,桨声笑语不绝。忽然便想起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来,眼前的景致隐约已有大师笔下的情韵了。
“巧然,你在想什么?”周鹏飞忽然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到公园里来过了。”我转过头去,他侧靠在桥边的木栏杆上,看着我,水面的波光在他脸上明暗浮动。
他笑了一下,忽又说道:“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是在一家公司里做软件设计工程师。”
“哦,真的吗?这么快?那恭喜你了!”我由衷地说道。读了大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很快便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谢谢你,”他笑了笑,“其实是一个同学介绍的,哦,你还记得朱美琴吗?我高中时的同学,她就在那家公司,听说我在找工作,就跟他们老总推荐了。”
朱美琴?那个瘦高又骄傲的女孩儿。我当然还记得她,尤其记得她总是昂着下巴走路的样子,就因为那时她的父亲是厂长。听说她只读了专科,没想到现在已经跻身白领阶层。
“哦,是她啊,当然还记得。”我笑了一下,转身趴在木栏杆上。
周鹏飞看了我一眼,也趴在了木栏杆上。“巧然……”他顿了一下。
我转过头看他,但他没有看着我,而是注视着河面上那些不断晃动着的光影。
“这两年给你的信越来越少,你不介意吧,而且,你好象也没怎么回信,是不是觉得……觉得我很烦,不想给我回信。”他一口气说道,却一直不转过头来看我。
“没有,我没有介意过,更不会觉得你烦。”我慌忙说道,“只是太忙了,每天时间都不够用似的,倒是你,你不介意吧?”
他转过头来,笑了:“没有,怎么会?”看着我,眼神很仔细也很专注,“巧然,你……”欲言又止,眼神却不再回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找工作吗?”
他的眼神让我心里蓦地一动,慌忙转开眼去,河面上的光影晃花了我的眼。
“你……你总是这样,总是喜欢低下头去逃开我的问题。”他轻声地说道,有些淡淡的无可奈何。
“没有……”河上的光影晃乱了我的心,“我们往回走吧。”绕开他就往桥下走。
“巧然!”他在身后喊住我,“你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周鹏飞,”我转过身来看着他,“我们算是朋友吧?”
他一楞,有些茫然地回答:“是啊……”
“那就对了啊,”我看着他,凄凉的苦意泛了上来,嘴里都是涩涩的,“我们是朋友,一定要说得那么清楚么?”
周鹏飞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被刺痛了的难受,是因为我故意加重了语气的“朋友”二字么?我又一次垂下眼去。
“巧然,你……”他有些艰难地说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所以我只能是你的‘朋友’?”他也加重了语气。
心里一阵抽搐。不!周鹏飞,你不能明白的,我从未恋爱过,可是却已经失去了恋爱的资格,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命运对我有多残酷……
“对不起,周鹏飞,我想先回去了。”抬起眼,看看那高大俊朗的身影,转过身便跑,心里是那样的酸,那样的涩。这样的男子如果能是我的爱人,常伴我的左右,该有多幸福,多风光,多有面子,可是我们仿佛注定只能擦肩而过,注定没有这样的缘分。周鹏飞,对不起,我再也不是那个憧憬爱情的高中女生,现在的我不愿恋爱,不想恋爱,也不能恋爱……
回到家里,慧然正靠在沙发里看电视,见我回来,就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姐,这么快就回来啦,周鹏飞呢?走啦?”她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他回去了。”我看着她古怪的神情,“你干吗呀?碗洗了没?”
“姐,我发觉,其实你挺漂亮的。”慧然仔细地端详着我,“就是不爱打扮,光彩都被掩住了。”
“别瞎说,我有什么光彩?”走过去靠进沙发里,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疲倦。
“姐,”她又凑过来,紧挨着我坐着,“周鹏飞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嘴很紧哦,男朋友都带回家了,我才知道。”
“小慧,你别乱说了,好不好?”我疲倦地抹了抹脸,“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我看不是吧。”慧然不依不饶的,“姐,他是不是高中时就开始喜欢你了,喜欢了这么久,可不容易哦。”
我不想说话了,闭上眼睛,眼前却浮现起那被刺痛的眼神。
“姐,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做你的男朋友,很幸福很有面子呢,而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英俊高大,又有前途,性格又好,样样都占齐了,姐,你肯定会遭人嫉妒的,我都好羡慕你,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运气就好了,我们学校里的男生,哪个也比不上他……”
“行了,你别在那儿自说自话了,我们根本不可能的。”我从沙发里坐了起来,有些心烦地看了慧然一眼。
“怎么不可能?”慧然不解地看着我,“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为什么不可能?”
“你凭什么说我喜欢他?”我白了她一眼。
“你不喜欢他么?”慧然不能相信地看着我,“这样的男生换谁都会动心,你会不喜欢?”
喜欢他么?不喜欢他么?我好象根本就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不能喜欢,也不敢喜欢。
“姐?”慧然轻轻撞了撞我,“你该不会真的不喜欢他吧?”
“小慧,”转头看着我的妹妹,苦涩只能深藏在心底,“我跟他根本不合适,他是读清华的高才生,出类拔萃,而我只是个平凡普通的高中毕业生,论哪样也不合适。”
“姐,你……”慧然想反驳我,被我打断了。
“我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人要现实一点,我和他的路根本走不到一起,生活空间的不同,也让我们之间几乎没有共同语言,说实话,小慧,”我呼出一口气,心里仍是那么地郁闷,“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是无话可说。”
“姐,你……你怎么这么现实啊?”慧然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现实一点儿不好么?”我看了看她,慧然还在做梦的年龄啊,“小慧,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你啊?”
“什么呀,”慧然脸一下子红了,那一抹红晕,如一朵静夜里初绽的红莲,“那些男生没一个象样的,我才看不上呢。”她轻轻撅了撅嘴。
“那你看得上什么样的?”我挤了挤她。
“至少不能比周鹏飞差太远嘛……”她顿住了,脸更红了,朝我吐了吐舌头,便将头腻在我肩上,“哎呀,姐,你问那么多干吗?”
原来我的妹妹竟是这样心高气傲的,寻常男子都不会放在眼里,而她也有这样的资本呢。心里忽然一动,周鹏飞!他不就是合适的人选吗?
“小慧……”
“我悃了,想睡觉了。”慧然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避开了我的视线。
25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49:08 | 只看该作者
(十三)  
站在快餐店的服务台后,倦意一浪一浪地淹过来,眼睛也涩得难受,只想闭上,只想休息。
“巧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转过头,是苏茜。
“你在干吗?眼睛都闭上了。”苏茜打量着我,“一脸疲倦的样子,又熬夜读书啦?头发才长起来,就又开始拼命了?”
脸上一热,心里却是一苦,慌忙垂下头:“没有啦,下午人都会很倦的嘛。”
这几天晚上下班,杨不羁都等在那条小巷子里,不但没有丝毫的厌倦,兴趣反而更浓厚了。回到家总是已经凌晨了,觉都睡不够,哪里还有时间看书。平静的生活早就改变,苏茜,我也希望还能象以前那样啊。
“唉,巧然……”苏茜叹了一口气,却又不说什么。
“怎么啦。”我看着她,这个女孩子有心事是写明在脸上的。
“我和曹宇又吵架了。”她情绪低落地说道。
“行啦,你们俩吵架都是家常便饭了,”我笑了笑,她这副样子我早已见惯不惊,“要不了一天就会和好,愁什么呀?”
“不是,巧然,”苏茜微蹙着眉,“不一样,以往吵完架,他总是会先来哄我,说尽好话,可是这次不是了,巧然,”苏茜忧虑地看着我,“昨天吵了架,到今天也没见到他的人影儿,电话也没一个,以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苏茜,你别心急嘛,他可能很忙呢。”我安慰她。
“不会,他再忙也会给我打电话的,”苏茜趴在服务台上,“巧然,你别觉得是我小心眼儿,我真的觉得他不象以前那么爱我在乎我了。”
我转过头看着苏茜,这样一个可爱的如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儿,模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可是此刻,脸上的苦恼,眼里的轻愁,使她看起来又象个成熟的女人。
“我越来越紧张他,却发现他越来越不在乎我,巧然,我该怎么办?”苏茜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竟已有泪光。
我一惊,忙说道:“苏茜,别这样,还在上班呢,别胡思乱想了,事情不会象你想的那样的。”
苏茜吸了几口气,把眼泪强忍了回去,她的样子看得我心里都好难受。
“巧然,”苏茜又吸了吸鼻子,“我想去找他,要不然心里总慌慌的,跟你请个假,好不好?”
“好啊,”我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看着她,“不过,苏茜,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在乎他了,也许会伤害到你自己的。”
“巧然,我也知道,可是……可是我好象做不到。”苏茜转身走出服务台,那一头卷卷的短发看起来都似乎不那么活泼俏皮了。
我转过头,看着餐厅里几桌客人,几乎都是带着孩子来吃快餐的。西式快餐实在没什么味道可言,但小孩子却最喜欢,纯粹是为了好玩吧。看着那几个孩童的脸,那样的天真无邪,那样的无忧无虑,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失落与悲哀。如果可以永远不长大该有多好,永远拥有孩童那种纯真的世界该有多好,就不用去感受成人世界里那些复杂的,有时甚至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烦恼与痛苦。
晚上快要下班时,正在结算一天的帐目,田松石忽然走下楼来。
“小宋,”他站在服务台外,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反着服务台内的灯光,“昨天的帐目好象结算的不是很准确呀。”
“什么?”我一惊,忙问道,“有差误么?”
“嗯,我算了几遍始终对不上账,要不然,你再仔细查查?”田松石推了推眼镜。
额头上浸出冷汗来,糟了,怎么会有差误的?一笔一笔算清楚了的呀,慌忙在电脑里查找前一天自己做的帐目明细表,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一结算,果然和经理那儿的总账有出入。
“别着急,慢慢查,小宋。”田松石和蔼地说道。
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幸亏是这个老好人,如果是换了别人,不训斥也会责备一通。
可是查了很久也查不出来,一笔一笔的账都翻过了,连前三天的都翻出来查了,收入找零数目都清楚无误,可总账就是差了几十元。公司有严格规定,如果账目有差误,查不出原因的,主管就要三倍金额赔偿,而且扣除当月奖金,发现三次就会开除。倒不是心疼钱,只担心名誉受损,才当上主管,还是试用期就出这样的差误,既辜负了经理的信任,又给一直眼红不服气的一些工友留下了话柄。
“对不起,经理。”我惭愧地看着田松石,“是我的失误,明天我会按公司规定把这些钱补上的。”
田松石“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我:“没关系,小宋,别丧气,人哪有不出差错的嘛,你工作很努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以后仔细一些就是了。”
“经理,我……”面对这样的安慰,更加汗颜。
“哦,已经很晚了,小宋,你回去吧。”田松石说道。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过了,店里的员工都下班了,除了厨房里守夜的小工,这店里就只有我跟经理了。
“经理,不好意思,让你也耽误到这么晚,真对不起。”心里更惭愧了。
“没关系,没关系,还不算太晚。”田松石摆手说道,笑咪咪地看着我。
和经理一同走出店门,刚想向他道别,就听他忽然说道:“小宋,家离这儿远吧?我送你回去。”
田松石自己有一辆私家车,只要他在店里,那辆车就会停在店门外。
“不麻烦你了,经理,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不麻烦,不麻烦,”田松石又摆摆手,“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来,上车吧。”
感激地坐上田松石的车,告诉了他地址,他便发动了车子。他开车的样子很谨慎很小心,车速也不快,连话也不怎么和我讲,不象杨不羁那样随意又放松,车速疯快,完全不当回事儿似的。
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今晚他又在那小巷子里,恐怕这会儿也已经等不下去了。一想到那个人,心里就又是厌恶又是害怕,连带着对自己都厌恶起来,和他在一起,觉得自己就象一个毫无尊严的下贱的女人,我恨这种感觉,恨自己的心里会有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个从不敢对人言羞于启齿的阴暗角落,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什么时候我的生活才能再恢复以往的平静,再也不能了吗?
车窗外灯影疏离,街道、树木、建筑不断地一晃而过,眼睛也疲劳地再也撑不住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很慢很平稳的车速让人感觉很放松。
朦胧中,忽然感觉到胸部正被人抚摩着……又来了,他总是不肯放过我。睁开眼,看清楚凑近我的那张脸,骇然大惊。
田松石!是田松石!!抚在我胸上的是他的手!!!
我惊叫了一声,猛地一把推开了他,转身想打开车门,车门却打不开,立刻又被田松石一把抱住了。
“小宋,你别怕,别叫……”还是那样温和的声音,听起来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做什么?放开我!”我又猛力推他,可是这一次却被箍得死死的。
“小宋,你就跟我一次,就一次,”田松石压低了的声音,透着可怕的欲念,“你很漂亮,尤其这身子,真是勾人,我早就憋不住了……”
“不!你放开我!不要想……”越挣扎却被箍得越紧。
“小宋,你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就这一次,就一次……”那黑框眼镜的背后闪烁着那样邪恶的光,那张扭曲了的脸凑得越来越近。
心里恐惧极了,几乎要晕厥过去,拼命地挣扎,可是窄小的汽车里根本没有可以挣扎的空间。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尖声叫着,恐惧让我的声音颤抖起来。
田松石不再哄劝我,忽然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丑陋肮脏的嘴也压了过来,我尖叫着避开了,那张嘴落在我的颈项里,仿佛要吸掉我的血液一般,我又恶心又害怕,又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想叫也叫不出来,耳旁只听到那可怕的粗重的喘息声。
一只手又蛇一般地爬上我的胸部,我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开,肮脏的嘴唇一直压在我的脖颈上,让我几欲窒息,那毒蛇般的手再也耐不住地撕开了我胸前的衣服甚至胸衣,湿冷的手指摸索了进来……
不要!不要再让我受这可怕的凌辱,老天,你究竟要安排我怎样的命运,我无法再承受了,真的无法承受了……绝望与恐惧让我被压住的嗓子眼里再次迸出虚弱的叫声,救我!谁能救我……
“砰”地一声使车身都震颤了一下,玻璃碎裂的声音中,身上忽然便轻了,呼吸也顿时畅通起来。
“把车门打开!”一个冷酷得让人心寒却让我无比安慰的声音。
“你……你……”田松石的衣领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揪住,他吓得几乎瘫住了,哆嗦着按下了车匙上的遥控开关。
26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49:37 | 只看该作者
车门打开了,田松石被一把揪了出去。
“你……你想做什么?”田松石挣扎的声音。
“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欺负我的女人!”声音冷酷中竟带着股杀气,“是不是活腻了?”
“不是……没有,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话还没说完,田松石就闷哼了一声。
我靠在车座里,看着车窗外那个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男人,那个平日里慵懒颓废现在却强悍又残酷的男人,捂住了田松石的嘴,不让他叫出声音。看着那个平日里和善可亲现在却可怕的象只禽兽的男人,在毫不留情的拳头下死去活来,心里却一点也没有解恨的感觉,只是害怕,对人性的害怕,说不出的害怕,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下瘫软无力。
田松石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天放过你,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杨不羁又在田松石的身上狠狠踹了一脚,才向我这边望过来,看到我还坐在车里,他楞了一下。
走过来,打开车门,探头进来看了看我。我害怕地向后缩了缩,这些男人都让我感到害怕,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人,都是可怕的魔鬼和禽兽。
可是这个魔鬼的眼神却是那么温柔的怜惜的,忽然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别怕,宝贝儿,没事了。”一种与刚才的残忍冷酷截然不同的声音。
心里紧绷着的什么东西忽然就松开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的。他惊了一下,慌忙将我从车里抱了出去,紧紧地搂在怀里。
“别害怕,没事了,有我在,不用害怕。”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背,透过薄薄的衣衫能分明地感觉到那手心里的温暖。
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竟觉得这坚实的胸怀里真的让我感到安全,让我不再害怕,怎么回事?刚才我不是觉得他象个魔鬼,怕他、厌恶他、恨他的吗?为什么此刻这些感觉忽然之间全消失了?这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啊,我怎么……坏人?好与坏,到底有怎样的衡量标准?田松石,不是人人见了都会认为是个老好人吗?他外表看起来和善甚至有些懦弱,可刚才的那一刻竟是那样的邪恶狰狞,象一头疯狂了的饿狼。坏人?到底谁才是坏人?
“我送你上去吧。”轻轻地松开我,温柔的声音。
我低头瞥见胸前被撕裂了的衣服,慌忙伸手捂住,想起刚才那可怕的情景,想到那只湿冷的蛇一样的手……浑身不自觉又一个冷颤。
他脱下衬衣披在我肩上。抬起头来看见的是那赤裸着的上身,还有那对怜惜的目光。紧紧地把自己裹在他的衣服里,紧紧地被他揽住肩膀,从还趴在地上痛苦呻唤的田松石旁走过,一眼也不敢再去看。
走到家门前,摸出钥匙,却哆嗦着半天找不到锁孔。他帮我开了门,走进去,开亮了灯。温暖的灯光,熟悉的家的味道,让人顿时松懈下来。
“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他环顾着这小的可怜的房间。
我没有吭声,抬起头,看着班驳的墙壁,破旧的家具,光秃秃的白炽灯……这是我的家,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的家,我从不以此为“耻”。
“你……你要坐一会儿吗?”我轻声问道。
他没回答,只是揽着我走过去一同坐进沙发。几秒种的沉默里,我一直盯着茶几玻璃面上那道醒目的裂纹。
“那混蛋是谁?你怎么会坐在他车上?”他忽然问道。
“是快餐店的经理,他说送我回来……”禁不住又是一个冷颤,今夜的我为什么这么脆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怎么会做两份工?很缺钱吗?”
“妹妹还在上学,钱不太够用。”
又是一阵沉默,沉默中他忽然伸手向我胸前摸来,我一惊,慌忙往后一靠,躲开了。
他轻笑了一声:“我拿烟,在衬衣口袋里。”
这才发觉自己还裹着他的衬衣,深蓝色有暗花纹的真丝衬衣,脸上一热,低下头去,从口袋里摸出那包“中华”烟递给他。
他伸手来接,我猛然瞥见他一手臂的血,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你受伤了?”我惊问。
他淡淡一笑,取出一支烟来,含在嘴里:“没什么,不用紧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瞪着他的右臂,整个小臂上都是血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怎么还会没什么?
“你怎么会受伤的?”明明看见他把田松石揍得无还手之力,又怎么会受伤的?
“砸车窗玻璃时划的,伤口不深,只是刚才揍那混蛋时用了劲,可能豁开了。”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仍是不当回事的样子。
他是心急救我才受伤的,这一手臂的血是因为我……心里忽然颤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柜那儿打开抽屉,家里还好有酒精,还有一小瓶云南白药。拿了过去,用棉球沾了酒精,把他的手臂拉过来轻轻地擦拭,有的地方血都有些干结了,慢慢地擦,一道一道的伤痕便露了出来,有一道伤痕里甚至还嵌着玻璃屑,在头顶的灯光下让人心悸地泛着光。
心里有某根神经被隐隐牵痛了,竟不敢伸手去将玻璃屑取出来。他一直默不作声地让我帮他擦血迹,这时才忽然伸手过来,手指轻轻一挑,便将玻璃屑挑掉了,伤口立刻涌出血来,慌忙将白药粉末抖在伤口上,自己的手也轻轻地颤抖起来。
每一道伤口都上了白药,家里没有纱布,忽然想到身上的恤衫,反正都已经撕烂没法再穿,背过身去,撕了两溜布条下来,再把他那件衬衣裹好,才转过身去将他的手臂用布条缠上,绑得很难看,但每道伤口都好好地包了进去。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又看着我,微微地一笑,伸手过来轻轻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再慢慢地靠过来,俯下头吻住了我,婉转的,极温柔的。
心里蓦地跳了起来,不规则却又急促的。他从没有这样吻过我,这样地温柔,这样地让人头脑里阵阵地发晕,这样地让人不知不觉就想回应他……
他松开了我,我睁开眼睛,瞳孔从昏花中渐渐清晰。看到他在凝视我,很认真的凝视,手指还在轻轻捏着我的下巴。
“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害怕是紧张,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根本不会接吻,你从未和人接吻过,对吗?”
脸上一下子火烧一般,一直烧到耳根后。低下头,逃开他捏着下巴的手,也逃开那让人禁不住心跳的目光。
我……我怎么了?
腰上被轻轻地围住了,嘴唇又被他摸索到了,又是那样地温柔,甚至……甚至他的手指都变得那么柔软,温暖地小心地爱惜着我……
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这样温柔的,从来都不知道……
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来,床头柜上的闹钟面反射着的阳光顿时刺花了我的眼,将闹钟侧了一下,时针清楚地指向了九点。糟了,昨晚忘了上闹钟么,今天竟睡过了!
慌忙想坐起身来,才感觉胸口上被一条沉沉的手臂压住了,顿时完全清醒。
昨夜,昨夜……
转过头去,刚好看到他睁开惺忪的睡眼。
“怎么,你醒了?”那样懒洋洋地看着我,嘴角也浮现一道懒懒的弧线,手臂却沉沉地绕紧了。
在这早已被明媚阳光照耀着的房间里,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地能看清他眼瞳的颜色,他鼻梁上一颗浅浅的痣,他唇上淡淡的胡须痕迹……慌忙别过头去,脸上仿佛被阳光烤热了。
“我……我要去上班,已经迟到了。”我低声说道。
“那就别去了,休息一天。”他拥紧了我,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里。
“不,我没有假了。”我挣扎了一下,小声地说道。
“没关系,我帮你请假。”他转过身就从扔在床下的裤子里摸出手机来。
我惊愕地看着他:“你?你知道电话号码?”我都没记清超市的电话,他怎么会知道?
他轻笑了一下,拨了号码:“那家超市的总经理是我朋友,我当然知道。”
楞楞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他知道了我的姓名和住址,去超市应聘时,表格里都填了的,既然认识总经理,他自然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知道。
心里忽然就不自在起来,不,我要去上班,不要他帮我请假。坐起身,才发觉自己身上丝缕不剩,慌忙用被单捂住,脸上又烧了起来。
“怎么了?已经帮你请好假了,干吗着急起来?”手指轻柔地抚摩着我的背脊。
第一次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中这样地在他面前,站起来也不是,躺下去也不是,耳根后面都烫得要烧起来了。
温热的嘴唇忽然软软地印在了背上,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耳根后。
“你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看了好让人心动。”
又被温柔地吻住了,被单滑落,温柔覆盖了我,那样的温柔,将我的厌恶,我的羞耻,甚至我的恨都缓缓融化为水……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27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51:06 | 只看该作者
(十四)   
心神恍惚地站在柜台后,恍惚地打量着超市里的每一个顾客,那一张张绝不相同的脸上,有着绝不相同的神色,急匆匆的,悠闲的,严肃的,莫名微笑的……他们都有着怎样的心呢?我看不出来,也无法了解,我好象失去了观察与思考的能力,连我自己的心,都忽然之间无法了解了……
“巧然,发什么呆呢?”是苏茜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柜台前站着苏茜。
“喂,我就这样站在你面前,你怎么都跟没看见似的?”她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有点儿走神了。”我看着苏茜,“对了,你怎么来啦?”
“问你呀?你昨天怎么没去店里上班,假也不请。”苏茜看着我,越发疑惑似的,“巧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不是……”我慌忙摇头,“我……苏茜,”心里犹豫着,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我不去快餐店上班了。”
“为什么?巧然,你已经升为主管啦,怎么……”苏茜瞪大了眼睛。
我吞吞吐吐地把田松石的事告诉了她,真不愿回想那一幕,一想起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与害怕。
“什么?他是这种人!”苏茜的眼睛顿时鼓圆了,声音蓦地大了起来。
“小声点儿。”我看到附近投来的几瞥目光,赶紧说道。
“那你,那你没有……”苏茜忽然不敢问下去了,只是瞪着我。
我摇摇头:“有人救了我……”
苏茜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巧然,还好,还好,”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是谁?谁救你的?”
“是……”一下子慌了,脑袋里急转,“是一个路过的邻居,他……”
“他是不是把田松石狠狠地揍了一顿?”苏茜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有些兴奋的样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问道。
“哈哈!”苏茜笑了起来,“昨天你没来,田松石也是晚上快打烊了才来店里,鼻青脸肿的,门牙也掉了一颗,手臂上还挂着绷带,明明一副挨了打的样子,他却楞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大家都在猜测呢,巧然,”苏茜一脸解恨的样子,“你该好好感谢一下那位邻居,田松石这种衣冠禽兽,打死也没人可怜,哼!”
脸上又热了起来。对不起,苏茜,我说了谎,心里的秘密真的无法启齿,你不要怪我。
“苏茜,你呢?你和曹宇和好了吧?”我故意把话题转开了。
苏茜脸上刚刚还阳光灿烂,此刻却蓦地布满阴霾。“巧然,我和曹宇越闹越僵了。”她黯然地说道。
“怎么啦,你不是去找了他吗?”
“是找了他,可是……”苏茜抬起头,眼神里是那样忧郁不安,“巧然,他说我小心眼儿,嫌我烦,我真的是这样的人么?”
“怎么会?苏茜,”我忙说道,她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了好难受,“曹宇怎么会这样说你?”
苏茜轻轻地摇头:“他对我好象越来越冷淡了,我哭得那么伤心,他却一点也没有安慰我,反而嫌我很烦,他不爱我了,巧然,他不再爱我了。”苏茜又垂下头,垂下了眼,只让我看见了那微红的鼻尖。
“不会的,苏茜,你别这样,”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竟是凉冰冰的,“一定是你多心了,曹宇不会不爱你的,你这么可爱,怎么漂亮……”
“可是我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已经不是这样了,”苏茜摇着头,“他已经不在乎我了,再也不象以前那样紧张我爱惜我,我甚至觉得他对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不会,不会,苏茜,你别难过,应该不会的。”我竭力安慰着她,可是却觉得这样的话语连我自己都不能说服。
“巧然,如果是呢?那我该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办?”苏茜那对漂亮的大眼睛里仿佛蓄满了一泓秋水,盈盈欲滴的。
心里一疼,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曹宇怎么会不爱了?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可是,人的心意是那样的难以揣测,我连自己都揣摩不透,又怎能清楚曹宇的心思?
下午回到家,把屋里打扫收拾了一下,就坐进沙发里看书。最近好象总没时间看书似的,现在好了,只上一班,时间就大把地空出来了,赶紧把大专考过,再继续攻读本科。
可是抱着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已经不习惯在亮晃晃的白天里看书了,也不习惯时间就这样松散地空闲了出来。过惯了那种忙得透不过气来的生活,忽然松懈下来,有张有弛的正常作息却不能适应了。
叹口气,放下书,难道天生就该是劳碌命?看样子,还是得再去找份工作,这样待在家里不但闲得难受,经济上也不允许。又叹口气,索性站起身来,到厨房里为自己煮一碗可口的速食面。
吃过晚饭,才洗了碗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有人敲门,隔着门问了一句。
“是我,周鹏飞。”平和又沉稳的声音。
楞了一下,忙打开门。周鹏飞站在门外,纯白色紧身的长袖薄毛衫,浅色的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干净,更加俊朗帅气了。
忙把他让进屋里,请他坐,他却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大书。“巧然,这本习题总汇听说很不错,对你自考应该有帮助。”
我接过来,书好沉,有一寸多厚,翻开大略看了看,越看越高兴。这里面不但有全部课目的复习题,而且还有历年自考试题以及模拟试题,这正是我最需要的。买自考书的时候,就听书店老板说有这么一本习题总汇,但很紧俏,一直就没买到。
抬起头,看着他,心里好感激:“谢谢你,我就是在找这本书呢,你怎么买到的?”
他笑了笑:“碰巧看到就买了,你用得上就好。”
“那……那我把钱给你,这书很贵的。”我想去拿钱。
“巧然,”他拦住了我,“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你还跟我这样见外吗?”他有些微微的尴尬,眼神里有一缕淡淡的无奈。
手里的书更沉了,那里面沉甸甸的是让我无法回报的心意。
“真谢谢你。”我轻声地说道。
“别这么客气,”他笑了一下,又说道,“巧然,我明天要回学校了,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回学校?”
“对,还要回去准备论文答辩,总要毕业了才能回来工作嘛。”他看着我,一直站在那儿,似乎不准备在这里久留。
“你……你还是决定回来工作么?”心里感到歉意,低下头,忍不住问道。
“是,我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的。”他说道,似乎一语双关。
我抬起头来,正看到他注视着我,深深的,又坚定的,心里一乱,忙又垂下头去。
28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53:12 | 只看该作者
听见他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巧然,听苏茜说你辞了一份工作,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这样才对,别累坏了自己。”
“是轻松了些,可是也少了份收入,”我笑了笑,“其实,我刚刚还在想要再去找份工作呢。”
“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周鹏飞顿了一下,“其实,今天主要是为这事儿来的。”
“哦,是什么工作?”我问他。
“我应聘的那家公司里总务部还要招一名职员,我听说了就跟老总推荐了你。”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没正式上班呢,老总倒挺器重我的,一听我说就爽快答应了,本来是准备对外招聘的。”
“真的?”我好高兴,“那是做什么的?我还没拿到文凭呢,能行吗?”
“听老总说,高中学历就行,只要勤快能干。”
“哦?那具体工作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周鹏飞摇了摇头,“应该就是管后勤杂务什么的吧,也是朝九晚五的,巧然,如果你愿意去,现在这份工作恐怕就要辞掉才行。”
“啊?”辞掉现在的工作,可是心里没底啊,我能胜任那份工作吗?“那……那薪水是多少?”
周鹏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薪水就是有点少,一个月才一千二,没奖金的,所以……”
一千二?快抵我两份工的收入了,还说少?我又惊又喜,就凭这,也说什么都要胜任下来。“不少了,周鹏飞,一个月能挣这么多,足够了,谢谢你,真谢谢你!”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也感染了我的笑,阳光点亮了他的脸他的眼。“巧然,那你明天就去吧,我就后天再走,先把这事儿帮你办好再说。”
我点头,心里好感激,我还以为,那一晚公园散步之后,我和他会从此形同陌路,却没想到他真的成了我的朋友,而且真心地在帮我。
“巧然,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周鹏飞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去拉开了门。
“哎,等一下,我送你。”慌忙放下手中沉甸甸的书,就追了上去。
陪他下了楼,走在了巷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远的那盏路灯亮着,但却照不进小巷的深处。周鹏飞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我,昏暗中,他脸上的神色模模糊糊的。
“巧然,你还没有男朋友,对吗?听苏茜说,你根本就还没谈过恋爱。”他说道,语气里带着某种希望,却又有些复杂的样子。
“苏茜真是的,什么话都要说。”我的脸上有发起热来,还好昏暗的光线里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你……你为什么……”周鹏飞顿了顿,终于说道,“巧然,我这人很烦很讨厌,是不是?”
“没有!不是……”我心里一慌,忙说道,可是却又不知该怎样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让人心慌意乱的沉默。
“其实,在大学里,我恋爱过。”周鹏飞忽然说道,昏暗中他又顿了一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是么?他恋爱过?想都应该想得到,他应该恋爱过,这么优秀出众的男生,一定是许多女生暗恋甚至追求的对象,又怎会默默无闻地度过那么浪漫美好的大学生活。
“她和我同级,漂亮得可以用抢眼来形容,一进学校就理所当然地被封为校花,她很骄傲,却对我很有好感,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于是我们很自然地便走到了一起。”周鹏飞慢慢地说着,靠在身后的墙上,看不清他脸上有着怎样的表情。
“她虽然骄傲,在我面前却非常的温顺可人,她是真的很爱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开始,我们相处得很好,一度我曾认为,她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女人。”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这些回忆可以不必向详述的,他……我怎么了?我们是嘛,难道不愿听他讲述心里的话么?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她是一个从小被娇惯坏了的女孩子,她很娇气,很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打击,而且她太爱哭了,动不动就会泪雨滂沱的,常常弄得我不知所措,左右为难。很累,和她在一起很累。”他的声音里竟也有一种疲倦,一种不情愿的疲倦。
“我渐渐觉得有些受不了了,我不想一点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要哄她劝她好半天。她不可以坚强一点吗?她不可以少掉一点眼泪吗?一开始我还心疼她的眼泪,可是太多的眼泪简直就让人心烦意乱了,可是又不敢伤害她,因为她太脆弱了,我只好不露痕迹地疏远她,借口要用功读书,以减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他又呼出一口气,仿佛有些轻松了似的。
“这样我真的感到轻松了好多,也忽然发觉自己也许并不是真的爱她,这让我感到愧疚,更不敢去伤害她。可是她终于受不了了,她找到了我,主动提出了分手,这一次她竟出人意料地没有掉眼泪,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已经和另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在一起了,她是个需要不断呵护和爱的女人,而我做不到这一点。”
周鹏飞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歉疚。“我告诉她,是我不好,希望她别恨我,可是她说,她不能不恨我,因为我的心里分明早已有了别人,却还要假装爱上了她。”
心里微微一颤。别人?谁?不,不会是……不知为何竟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地撞着了背后的梧桐树,惊得树叶“沙沙”地响。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看我,竟然比我自己看得还要清楚,她早已清楚地看透了我的心,而我却直到此时,才看清了自己。”周鹏飞离开了靠着的那面墙,向我走近了一步,也许,也许是在黑暗中凝视着我,“是的,我心里确实早已有个人,这个人已经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准绳,我会不知不觉地拿她去衡量在我身边出现的女子,反复比较,反复对照,却总也没有一个人如她那样标准。”
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沉默中似乎都能听到胸腔里响亮的跳声,赶紧捂住胸口,胸口却又是一阵抽搐。不,那个人不会是我,不会是……我怎么可能会在他心里烙下如此深的印记,我们只是打了一场羽毛球,我只是搭了两次他的自行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巧然,”声音里的温柔溶开了凝滞的空气,“总还记得那天坐在体育教室每口的阶梯上,看你打羽毛球的样子,阳光斜斜地照在你身上,红扑扑的脸庞看起来好健康好可爱,你打球的样子很认真,又轻盈灵巧,仿佛是翩翩起舞般,那一刻,从此便定格在我的心里,再也不能抹去。”
他又向我走近了一步,夹在我们中间的空气也骤然减少,让我觉得呼吸不畅起来。
“更忘不了那天在墓园里你的样子,那个样子并不好看,脸哭得肿肿的,眼睛更是肿得睁不开,鼻尖也红红的,墓盖上,你的衣襟上,袖子上,都浸满了你不愿当着人前流下的悲伤的泪水,那一刻,你看起来那么脆弱,眼神里却又透着让人心疼的坚强,你回过头来看我的那一瞬间,也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中。”
抬起头,迎视着黑暗中那看不清的眼神。周鹏飞,我有那么好吗?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肩头忽然感觉到他手指的触碰,有些生硬的,又有些试探的,绝不似另一双手那般大胆又老练……蓦然自惭形秽,不!周鹏飞,我没有那么好,根本就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那双渴慕的手。“对不起,我该回去看书了。”
“巧然,你……你真的不能接受我么?”黑暗也掩盖不住的失望,“还是……还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巷子里忽然亮了起来,我看清了他的脸,迷惘又失望的神情,那对黯然的眼睛……我也立刻就看清了光亮的来源,那辆车,那辆让我熟悉却又心怯的白色轿车,顿时说不出的慌乱,心乱如麻。
“对不起,周鹏飞,你慢走,我该上去了。”转过头就走,慌不择路地逃。
跑上楼,跑回屋里,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浸出了汗珠,是热?还是害怕和紧张?
门上轻轻地叩响,心里一颤又是一颤,镇定住心神,走过去开了门。
杨不羁站在门外,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走进屋来,看见我把门合上,才忽然问道:“为什么看见我来就跑,那个人是谁?”
29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53:52 | 只看该作者
(十五)
“没有……”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盯着我,深深地似乎想探到我心里去,逼得我垂下眼,“应该不是男朋友吧,但他喜欢你,对吗?”
“不!没有……”慌忙辩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为什么要辩解,不需要跟他做这样的解释的。转过身去,避开那对审视的目光。
我怎么了?
他沉默了,好半天不说话,空气凝固得让人难受。
我打破了沉默,转过身问他:“你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
他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小伤而已,对了,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很漂亮的粉红色纸袋。
“这是什么?”我问,没有伸手去接。
“一套内衣。”他又笑了一下,“那天你的胸衣被撕坏了,我给你买了一套,看看喜不喜欢?”他注视着我,眼光里竟是那样的温和。
“不要,”我的脸又在发烫了,只好垂下头去,“我有……”
“你的胸衣都很旧了,而且又小又紧的,穿着一定不舒服,你试试这套,如果喜欢我会再给你买。”他依然递着那个纸袋。
这成什么了?我干吗要他给我买胸衣,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不,我才不会要他的东西。
“不……”我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还没看喜不喜欢,就不要么?”他说道,语气又是无所谓的,“那好吧,你不要,我拿来也没用。”
他忽然走开,我转过头去看他做什么,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竟将那纸袋扔了出去。
我楞住了,那也是花钱买来的呀,说扔就扔了,他不把钱当回事吗?
他转过身来,朝我微微一笑,走近我,又发现了茶几上的那本习题总汇,于是坐进沙发里翻了起来。
“原来你在考自考?”他边翻看着,边问道,“好考吗?”
“还可以吧。”我站在那儿,沙发里坐着的人与这简陋的小屋极不协调,让我很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大学文凭对你来说很重要么?”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也不是,”我摇摇头,“只是……只是想证明自己也有这个能力。”
他轻笑了一声:“跟我当初的心态有些象,我考上了大学,但却没有去上,差点把我大哥气得半死。”
“你为什么不去上?”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不会也是象我一样迫于家境吧。
“你干吗老站着,过来!”他的声音里有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语气,但我不愿意屈服于他,走了过去,不坐进沙发里,而是坐在面对着他的床边上,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又是颇觉有趣的样子,笑了笑,问道:“你是没考上大学,还是什么?”
“我考上了,可是要照顾妹妹,没法儿去上。”我答道。
他想了一下,又问:“你父母呢?”
“我父母……我上高二那年他们就双双去世了。”心里忽地一片凄然,如果爸爸妈妈还在……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比我好,我妈生下我就死了,我爸在我八岁那年也生病去世,你还好,你父母离开的时候,至少你已经长大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原来……原来他也是孤儿,和我一样,此生再也无法得到父母的爱,再也无法在父母膝下承欢。
心里忽然升起一缕同病相怜的情愫。“你,那你……”
“我哥养大我的,”他朝我笑了笑,“他比我大十岁,我爸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那个时候他就在社会上混了,现在的一切全是靠他一手打拼出来的。”
打拼?怎样的打拼才能开得起那样一家豪华夜总会,这其间付出的是怎样的艰辛和努力?
“我上初中时就明白我哥是干什么的了,上高中时也明白了自己今后会走的路,那个时候我成绩很好,上了名牌大学的录取线,但我不想去读,证明自己能考上大学就足够了,读与不读都不重要。”他又是那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哥气得半死,恨不得狠狠揍我一顿,说就指望着我能上大学,也给他争点儿气,免得别人说他没文化。”
“其实……你应该去上大学的,你这样辜负了你哥对你的期望呢。”我忍不住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想,失去父母的孤儿,可能都是比较早熟的。我哥养大我不容易,我早就清楚自己的将来会是怎样,就算读了大学回来也还是会去帮他,和他走上同一条路,又何必浪费那四年时间呢?”
这样的想法我不能赞同,可是又觉得无法辩驳。
他从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只烟来点上,又看着我:“你现在只做一份工,钱够用吗?”
“我……还够用。”我想告诉他周鹏飞帮我找了份新工作,可是又咽了回去。心里对自己越发得感到困惑,我干吗要告诉他?我怎么了?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什么事?”他问道,忽然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这样的小事也不能解决吗?”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半天才说道:“那好吧,等我来了再说。”
打完电话他抬头看着我,笑了笑:“今晚不能在这待了,有点儿事需要马上处理。”站起身,他走到我面前,俯头看着我,“不过,我想你心里一定巴不得我赶紧走吧。”
他的手又托住了我的下巴,俯下头来轻轻印上一吻:“晚安,宝贝儿。”
我坐在那儿,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出门去,心里有一缕柔软的情愫轻轻地令人不安地漾开。“宝贝儿”,他总喜欢这么叫我,总带着点儿宠爱的语气,还有同样宠爱的眼神……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深巷里忽然亮了起来,随着那车灯的远去,又慢慢隐入黑暗中。
忽然想到那个被他扔掉的粉红色纸袋,转身跑出门去,跑到楼下,在一楼住户窗口的灯光里,那么漂亮的纸袋就躺在满是尘土渣滓的地面上,看了真让人心疼。走过去捡了起来,轻轻地抹去上面的灰尘。
回到屋里,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套淡粉色的内衣,柔滑的面料配上美丽精致的蕾丝,让人忍不住的心动,小裤上甚至也配着漂亮的蕾丝裙边,看起来淡雅又可爱。这样的内衣在商场里看见过,昂贵的价格让我从不敢问津。
忍不住想试一试,换来穿上,胸衣好合身,仿佛量身而做。脸上不禁发起热来,他竟是清楚地知道我的尺寸的。站起来到镜前去照,看到镜中有个满面含羞的女孩儿,淡粉色的内衣衬得白皙的皮肤更加娇嫩,身材挺拔又丰满,亭亭玉立着,再加上嘴角处那一抹浅浅的笑,竟仿佛象是一朵似开未开的粉色水仙……
30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0:54:21 | 只看该作者
心里猛然一震。宋巧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瞪着镜中的那个女孩儿,这还是我么?这还是不卑不亢、自尊好强的宋巧然吗?我在做什么?我不该象这个样子的,我迷失了吗?不想再做那个踏踏实实的宋巧然了吗?
慌忙脱掉那套内衣,换回自己的旧胸衣。旧胸衣真的是又小又紧,远不如那件漂亮的蕾丝胸衣那么合身又舒服,可是我需要它约束着我,将胸腔里那颗被某种东西渐渐膨胀了的心,紧紧地约束住。
却又舍不得扔掉那么漂亮的内衣,只好将它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就象是将不该有的虚荣,将莫名的不安隐藏在心底深处一样。
第二天去超市上班,在柜台后站着,想到周鹏飞让我今天下午就去应聘,心里又矛盾犹豫起来。昨天晚上他对我说了那么多,他的表白已经那样直接,可是我却……一定已经伤了他的心,他也许不想帮我了,他……唉,不去想了,我宋巧然不要别人帮助不是照样活得很好吗?
心里却又说不出的酸楚,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会对我一片深情,这不就是我曾经渴望的吗?这不就是我理想中的爱情吗?而现在的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份纯洁的情感与我擦肩而过,我的际遇我的生活已经和另一个男人纠缠在了一起,无法摆脱又暧昧不清……
“宋巧然!”有人喊我。
我惊了一跳,本能地答应了一声,还没看清是谁在叫我。
“总经理来了,叫你去办公室一趟。”组长站在我面前。
“啊?总经理?”我愕然,“你是说总经理叫我?”
“是呀,指名点姓叫你去!”组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仍然有些发懵,总经理怎么会找我?她认识我么?平时她都很少到分店来,又怎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
“你还发什么呆啊?还不快去?”组长已经满脸的不耐,丢过来一个白眼,“不知道还以为我没来通知你呢。”
不敢细想,赶紧往楼上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应了一声,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去,总经理夏红燕就坐在正对着门的办公桌后。
“总经理,你找我?”走到办公桌前,看着那个在印象中从来都是冷着面孔的女人。
夏红燕,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非常漂亮,是属于很冷艳的那种。她很少到分店来,每次来都是颐指气使的,头昂得高高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你就是宋巧然?”夏红燕靠在那张豪华的皮质座椅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是,总经理。”她的眼光不太礼貌,让人觉得很不自在,“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红燕半天不做声,只是打量着我,然后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也是让人不自在的。
“从明天起,你不用站柜台了,到办公室来上班。”她沉吟了一下,“先做统计员吧,别的职位你也不能胜任。”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到办公室上班?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嘛,我还在站柜台,忽然就调到办公室,而且薪水也高了一倍都不止,天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来?
“怎么?这个职位你不满意?”夏红燕看着我,用一种让人不解的奇怪的眼神,“每个月薪水一千五,以后还会加薪,你还觉得不好?”
“不是,”我忙摇头,“总经理,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升我的职,我……”
“你不明白?”夏红燕从座椅里坐直了,靠在办公桌上,又上下打量着我,“你怎么会不明白,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么?”
我完全懵住了,一头雾水。我的意思?怎么会是我的意思?就算真是我的意思,难道还能任我想怎样就怎样?
“哈!”夏红燕忽然冷笑一声,“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儿,竟然还挺有本事,”她又靠回了座椅里,那种眼光——我总算明白了——是轻视的眼光。
“总经理,对不起,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心里的自尊被激活了,总经理的确高高在上,可是也不能因此而轻视别我。
夏红燕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里的轻视丝毫未减:“刚才我还很想不通,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了,他是不是就喜欢你这样装天真扮纯洁?”
“他?你说谁?”我惊了一下,心里一跳。
“你还装啊?”夏红燕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我也明白了——鄙夷的笑容,“杨不羁喜欢不同品味的女人,不过,他竟然喜欢你这种品味的,这倒真是让我惊讶。”
绕了半天的圈子,才知道原来是他!想起来了,他说过和超市总经理相熟的。是他要夏红燕升我的职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和夏红燕又是什么关系?她居然会这么听他的话?他喜欢不同品味的女人,夏红燕,就是其中的一种吗?
顿时就觉得极不舒服,一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和他的那种关系,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不!
自尊被深深地刺伤了,可是要强的个性又使我抬起头来直视对面的女人,挺直了背脊,再也不象刚才那样忐忑心怯。
“总经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个职位我不会接受。”
“怎么?这个职位你还不满意?”夏红燕盯着我,冷笑了一声,“那你想要什么职位?你胃口不至于大到想要我这个位置吧?”
我笑了一下:“我不要任何职位,不但如此,我现在就正式向你提出辞职,不管你同意与否,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属下的员工。”我保持着笑容,看着座椅里那个陡然坐直了瞪着我的女人,“所以,夏红燕,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不要以为职位高高在上,人品也就高人一等,侮辱别人看不起别人的人,自己本身也会被别人看不起,但愿你能听懂我的意思。”
“你……”夏红燕又惊又怒,总算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转身就走,把那个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女人关在那扇冷冰冰的大门里。
下了楼,到更衣室里换掉那身让我忽然非常厌恶的超市制服,然后出门,从那个早已看我不顺眼的组长身旁擦肩而过,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望超市外面走。
“哎,宋巧然,你干什么去?”组长在身后喊道,想象得出她瞪着我背脊的样子。
走在大街上,走在人群里,那种象发泄了一口恶气一样的轻松解恨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惘然。我该到哪儿去呢?真的去做周鹏飞介绍的工作吗?可是他会怎么看我,拒绝了他的真心,却又要接受他的帮助?
在街上踯躅徘徊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去试试,不管周鹏飞怎样看我,还是想去试试,毕竟,优厚的薪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何况,这也并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宋巧然啊宋巧然,在生活的窘迫前,你的自尊总免不了有低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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